“黉舍里现在正缺个语文教员,你叫蓝东阳请大哥来干。如果你们俩胆敢合起来算计我,那就打错了算盘。我在一天,你们俩的狗命也留着;我如果下了牢,你们就得给我抵命。城里有的是我们的人,有人替我报仇。听清楚了吗?”
“差未几。你拿谍报来,我呢,就爱你。”
这一回,瑞全把枪弹头给他摆在了面前。他不敢碰它。它,亮晶晶,冷冰冰,老瞧着他,像个叽里咕噜的眸子子似的,老跟着他转。
“晓得也罢,不晓得也罢。”他的声音硬梆梆,冷冰冰。
十六
改作文卷子的时候,他老是兴高采烈。很多门生的作文申明,他们不但了解他的苦心,并且还谨慎翼翼地向他倾诉了压在心底的痛苦。修改作文原是件古板有趣的事,现在倒成了他的欢乐。他的确是在用切口在和一群青年人对话。
对,得逃出北平!出了北平,瑞全就再也找不着他了。
“忙甚么?还没讲好前提呢!”
没等他走到跟前,她就听出了是他的话音儿。她的脸吓得发了白,腿也不听使唤了。“出来,到里边说话,”瑞全低声下了号令。
菊子点了点头。
“咱俩是如何个同业呢?”
“要我帮着你干,是不是?”
瑞宣细心地瞧了瞧爷爷,看出爷爷已经有了活力,不再像是在阴阳界上盘桓的人了。他不晓得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不明白?瞧,我们畴前不是相好来着吗?”
到了早晨,一闻声砰砰的声音――或许是洋车轱轳放了炮――他就一起滚儿钻到床下,两手捂住脸。
刚一出来,面前乌黑一片,招弟紧紧抓住瑞全的手。他俩渐渐走下台阶,走进一个小小的山洞,内里有一张方方的石桌,四个小石头凳子。山洞顶上有个洞穴,一线微光透了出去。招弟在一个小石头凳子上坐下来,瑞全也挨着她坐下。
明月和尚给瑞宣捎了个信来。“去,很伤害;不去,也难保无祸。老门路走不通了,但愿你能另觅新途。抗战嘛,大家都得考虑本身该当站在哪一边,中间门路是不存在的。”
老三不晓得该如何答复。
①鬼脸儿,即儿童在年节时玩耍的面具。
胖菊子另有她的筹算。她不乐意再服侍东阳了。这不算对不住他。她耐着性子,用她那一身肥肉供他取乐,足有三年之久。现在,用不着再低三下四地去奉迎他了。
“你这是甚么意义?”
“她垮台了。她是第一个,你,第二个。”
瑞全把尸首拖到山洞绝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把招弟的证章摘下来,把她的戒指褪下一个,一齐放在自个儿的口袋里。
他把她叫过来,发疯似的乱搂一气,在她的胖胳臂上瞎咬。
“我真的不晓得。”
“我――我没干过啥好事。”
药渐渐打嗓子眼里往下窜,未几一会儿,肚子松快了点,不那么难受了,他笑了。唔,没有,没给他下毒,可见日本人对他还是信得过。好吧,想个招儿,逃出北平。
“别跟我装蒜了,死不开口。翻开天窗说亮话,你的小命攥在我手内心。我如果想叫你死,你顿时就活不成。”
“如果蓝东阳敢再杀一个门生,我就找你算账。”
“你自个儿做的事,你明白。”
他在街上碰到明月和尚,把想为地下构造写东西的筹算讲了讲。和尚交代给他几个地点,写出来的东西就往那儿送。和尚要他重视扮装,留意间谍。
“拿去!”瑞全取出个小信封,内里有一颗枪弹。“把这交给蓝东阳,奉告他,是我捎给他的。另有这个!”他把招弟的戒指往她怀里一扔。“把这个也给他。如果你狗胆包天,敢不照我的话办,就跟招弟一起去见阎王!”说完,老三收起招弟的证章,大踏步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