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当中,一样有一支军马在天气将明未明之际,终究逼近了燕都城南面。
杨可世说的声音并不算小,在老种身边簇拥的亲卫亲信西军将领都闻声了,当下大家侧目。都望向老种,有的人嘴唇一动,仿佛想说甚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
王禀一向冷静的听着麾下亲卫抱怨。他的胜捷军差未几是一个不剩的都交给萧言了,本身连亲卫都没有留下,现在身后亲卫,都是环庆军中调来的。有的话,他们好说,本身却不好说出口来。听到亲卫发问,这才笑道:“说他娘的这么多做甚么?当丘八本来就要刻苦,当初如何不投胎到好人家,能从金明池考出来?宣帅对俺们丘八还算刻薄,不难服侍,对胜捷军也亲厚............至于这些汴梁子,理他们何为?文武殊途,吃了这么一次苦,将来他们还敢上疆场不成?就当服侍死人了,弟兄们腹内怨气,战事了了,俺王禀做东,邀大师一醉就是了,都看俺,看俺!”
带领这些扈卫的,就是王禀。
固然天气已经亮了起来,但是雪花翻卷飞舞得却比昨日还要短长很多,铅灰色乌云低垂,覆盖四野,朔风经历,搅动玉龙。放眼望去,哪怕站在高处,也看不出百十步外。
在翻开的开阳门和丹凤门城上城下,守备的辽人士卒,懒洋洋的不过数百人。更多的还是忙着搬运屋子的军中民夫,除了他们以外,城中百姓也多有出来争抢的。就连高门大户,也找着军中的干系,来抢一点宋军抛弃的贵重物质,特别是那些能够活命的粮草。
而诸多车马营帐簇拥着的童贯那座内里是牛皮,内里用蜀锦装潢的中军大帐,现在已然是灯火流转,模糊有丝竹之声透出,在这夜色当中盘桓回荡,仿佛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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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的中军大帐天然早就扎好,专属的厨役已经弄出了香喷喷的肉羹。这厨役是跟了童贯二十年的,架子比普通七八品文官都不遑多让。闻到童贯中军大帐处传来的香气,够身份的幕僚还能进帐去歇歇腿,混顿接待,趁便等着自家帐幕扎好。身份不敷的幕僚文士就抖抖索索的坐在车上,不住的呵叱家奴从人,这些家奴从人又将厨子发在那些环庆军扈卫士卒,另有服侍他们的民夫身上。
老种这个时候,也已经披上了甲胄,在亲卫将领的簇拥下,亲身临阵批示自家泾源军防备断后之师。出营布阵的宋军已经换了两番了,老种却一向没有回营,他身边亲卫也不敢多说甚么,只是围着他,想为这个已经衰老衰颓的老将多遮挡一点北风。
刘延庆送来的军报,一份比一份悲观。当全军挥师北渡之际,童贯就再也在雄州坐镇不住。催促着将自家行辕前移。
他的话顿时引发辽人将领之间一阵轰笑,那发起追上去的奚人将领笑得最大声。大师也都晓得,这不过是说些便宜话罢了。大辽打倒刘延庆,再兼程而东,不但伤亡惨痛,并且精力体力都耗损极大,而泾源秦凤熙河全军,是比环庆军还难啃的硬骨头。真的要扑上去,只怕全军碰碎了,也一定啃得下来。
萧干说完这几句,脸上却又闪现出傲然的神采:“............再说了,现在另有哪支宋军,能够威胁俺们燕京?大宋西军四路,环庆军泾源军熙河军秦凤军,全数都在俺的灯号面前朝南而退!要不是俺包涵,刘延庆岂能逃太高梁河?阿谁萧言,还不晓得在女真人兵马下,还能苦苦支撑多久............现在燕京,安如泰山,有的是时候让俺们应对!或许下一次,大辽灯号已经在其他处所重立,将来厉兵秣马,就是俺们挥军南下,去取南人官家的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