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又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娇媚之意极浓,他悄悄地伸出两个手指,曼声说道:“二位请试想,若一人真的淡泊名利,岂会口口声声将名利二字挂在嘴边?!休言酒后乱谈,因为凡人酒后,大多陶但是露真脾气,此时所说之言,常常才是贰内心实在的设法。以此而论,孔明兄以管仲、乐毅自比才是真言,而自承智力短浅倒是虚语,欺人之谈罢了。想管仲、乐毅乃是史上驰名之良将名相,俱曾帮手其主建立过不世之功,孔明兄以此二人相自比,若说无封侯拜相争名逐利之心,恐怕连孔明兄本身也不会信赖吧?并且小弟传闻孔明、崔州平、徐庶、庞统等四人皆是精研兵法之人,一身所学,足可谈笑间挥兵百万,兴邦灭国,而孔明兄更是其中俊彦。如果诸位真的甘心老死林下,那小弟倒要叨教:不知诸位学来何用?若说诸位忧心家国,也想投身于诸侯纷争,在力责备国承平百姓安乐之余求一个立名天下,那诸位竟日自谓的‘淡泊名利’却又从何提及?二位都是世外之高士,见地高超,对世事民气洞若观火之辈,还请有以教我!”
孔明与崔州平对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黄兄请了!孔明一贯隐居于山野,躬耕与垄亩之间,与世隔断、与世无争,自问并非蝇营狗苟之辈,清净安闲,超然物外,为何黄兄方才却发此言?倒要就教!”
这山间的酒坊并不像外界的那些酒楼一样老是人声鼎沸,纷扬落雪下,一阵阵清脆的落子声不紧不慢地传出门外,仿佛这酒坊中的客人的表情就和这喧闹的山林一样,与世无争,平静有为,无关乎名利,无关乎纷争。这清脆的落子声仿佛也是在向世人宣示一种处世态度,世事如棋,操棋者胸中丘壑安闲,早已洞若观火,成竹在胸。
不过毕竟是年青气盛,他也不想在陌生人和崔州平面前逞强,当即竭力定放心神,也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谈笑了,孔明自知智力陋劣,学无所长,不堪大用,故此才与一干老友隐居山野,也是生恐招惹有识之士嘲笑罢了。至于管仲、乐毅之说,那只是孔明与二三厚交于酒酣耳热之际自高高傲、自我吹嘘,以此聊解惶恐之意罢了,一时戏言,兄台雅量,何必当真?所谓相见便是有缘,既是本日你我有幸相会,何不一同入内暖酒喝茶,弈棋交心?林间风雨穿云过,莫论山外是与非。山野之人,谈甚么治国安邦、心胸天下?清茶一盏、浊酒一杯,指间风雨,陶欢然忘倒是非。人生百年,白驹过隙耳,功名利禄如浮云,拂却棋盘已散尽!莫管他,莫问他,兄台请进!州平兄请进!”
年青人走太小桥,转过一处狭小的弯道,呈现在路旁一座茅草酒坊跟前。
此时,漫天的雪花更加纷繁扬扬,山林间到处沉寂无声,那年青人轻巧地翻身从小驴背上一跃而下,竟是毫无声气地落在门前雪地上,技艺健旺,与他那文弱的身形极不相称。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词锋锋利,当真是如剑如刀,竟将两个自命辩才不凡的年青隐士说得哑口无言。
傲啸山林,却也高处不堪寒。
只因萍水相逢,孔明和崔州平也不好多说甚么,只是在孔明的眼里,面前的这位黄英仿佛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在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极其熟谙的气味,让他感到亲热而暖和。以是虽说这个年青人自从一呈现就一向以言语讽刺,乃至有一点挑衅之意,他却并未感受愤怒,倒感觉此人像是本身一个久违的亲人普通。
而在门外雪地上,那头浑身乌黑四蹄乌黑的小毛驴自从仆人进屋以后就一向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上,任凭风雪残虐,倒是如同不觉,就仿佛是化作了一块无生命的岩石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