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黄英一席话出口,两小我在最后的难堪过后,倒是不由得顿生知己之感。所谓朋友遍天下,知己一二人,像这些隐迹山林之间的高人隐士,志存高远,就算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足堪把酒交心?知己二字对于这些人而言,也就愈发显得弥足贵重。
三人相让着在桌前坐下,孔明着酒保拂去棋盘,然后要来几盘平淡野味、一壶清茶、一壶浊酒,而黄英则只是将身上的蓑衣除下交到酒保手中,头上的斗笠却一向不肯摘下。酒坊中光芒暗淡,更加使得他的面孔恍惚不清,有些奥秘,也有些高深莫测。
那黄英落座以后,一改在门外之时的锋利,只是规端方矩地坐在两人劈面,嘴角微弯,微露笑意,倒是不再开口。
黄英又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娇媚之意极浓,他悄悄地伸出两个手指,曼声说道:“二位请试想,若一人真的淡泊名利,岂会口口声声将名利二字挂在嘴边?!休言酒后乱谈,因为凡人酒后,大多陶但是露真脾气,此时所说之言,常常才是贰内心实在的设法。以此而论,孔明兄以管仲、乐毅自比才是真言,而自承智力短浅倒是虚语,欺人之谈罢了。想管仲、乐毅乃是史上驰名之良将名相,俱曾帮手其主建立过不世之功,孔明兄以此二人相自比,若说无封侯拜相争名逐利之心,恐怕连孔明兄本身也不会信赖吧?并且小弟传闻孔明、崔州平、徐庶、庞统等四人皆是精研兵法之人,一身所学,足可谈笑间挥兵百万,兴邦灭国,而孔明兄更是其中俊彦。如果诸位真的甘心老死林下,那小弟倒要叨教:不知诸位学来何用?若说诸位忧心家国,也想投身于诸侯纷争,在力责备国承平百姓安乐之余求一个立名天下,那诸位竟日自谓的‘淡泊名利’却又从何提及?二位都是世外之高士,见地高超,对世事民气洞若观火之辈,还请有以教我!”
林间光芒垂垂暗淡,风渐歇,雪渐停,漫天的浓云逐步散去,天空中逐步暴露了一线新月。高远的天涯夜空下,北方的天空中,北斗七星闪烁着耀目标星辉,与暗淡的月华交相辉映。而在悠远的南边,却仿佛有一声声鸣叫声传万里,超出了无边星空、广漠莽原,一向传到这里。
峰回路转间,箫音渐歇,年青人曼声长吟,声音清脆动听,在林间环绕回荡。不过,这年青人的声音中虽有超脱之意,却也模糊有一点娇媚阴柔,与普通的山林隐者或者是本地的农夫樵者大相差异。
击节声响起,阿谁声音又道:“大雪纷飞,谁家蜜斯竟有此雅兴,踏雪赋诗,吹箫引凤?博陵崔州平、隆中孔明在此,倒想一睹芳容,聊解渴慕之意!”
三人六目对视,俄然间抚掌大笑,声传屋外。
说着躬身揖让,言语虽狂,神态却还是极其恭谨。
傲啸山林,却也高处不堪寒。
不过毕竟是年青气盛,他也不想在陌生人和崔州平面前逞强,当即竭力定放心神,也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谈笑了,孔明自知智力陋劣,学无所长,不堪大用,故此才与一干老友隐居山野,也是生恐招惹有识之士嘲笑罢了。至于管仲、乐毅之说,那只是孔明与二三厚交于酒酣耳热之际自高高傲、自我吹嘘,以此聊解惶恐之意罢了,一时戏言,兄台雅量,何必当真?所谓相见便是有缘,既是本日你我有幸相会,何不一同入内暖酒喝茶,弈棋交心?林间风雨穿云过,莫论山外是与非。山野之人,谈甚么治国安邦、心胸天下?清茶一盏、浊酒一杯,指间风雨,陶欢然忘倒是非。人生百年,白驹过隙耳,功名利禄如浮云,拂却棋盘已散尽!莫管他,莫问他,兄台请进!州平兄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