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子泊岸,徐郴很有风采扶着老婆陆芸下了船,“娘子,谨慎。”陆芸责怪看了丈夫一眼,说过他多少回了,总也说不改。当着孩子们面,持重些不好么?阿逊就面前站着。
“哥,你昨早晨看了几页书?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弄月、吟诗、听曲,泛舟水上好玩呢。”“就是,用冰用出来那种凉,跟水上凉是不能比,没有诗意。”徐述、徐逸小哥儿俩,一个比一个懂多。
陆芸部下不断,口中悠悠说道:“你爹爹么,写幅字送畴昔。你哥哥跟你差未几,画幅松鹤图。阿述和阿逸太小,情意到了就行。”母女二人会心一笑,心中俱是了然。
南京徐府,阿迟一贯被称为“大蜜斯”,不过都城徐府,却不是如许。徐阳宗子徐远比徐逊小两个月,只好屈居第二,认了“二少爷”这称呼。徐阳长女徐素敏,和阿迟倒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时候。阿迟是寅初出世,徐素敏是寅末出世,这回徐阳不管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卯足了劲儿要为徐素敏争嫡长女名份,坚称时候有误,徐素敏是寅正出世。徐郴也不睬会他,归正一个都城称“大蜜斯”,一个南京称“大蜜斯”,谁也不让谁。
岸边站着一名青年男人,瞥见划子泊岸,浅笑迎了上来。他身穿青色蝙蝠暗纹丝绸长袍,乌黑长发用一支碧玉簪松松簪住,面如冠玉,端倪俊美,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风骚俶傥。他恰是徐郴宗子,阿迟兄长,徐逊。
少女嘴角微翘,显见得心境愉悦。到这个天下已五年不足,她一向适应很好。这个天下虽和她宿世有太大分歧,但是有慈爱父母,和睦兄长,敬爱弟弟们,日子颇颇过得。
中间划子上传出一男一女说话声,男人声音降落,女子声音慵懒,“醒了?”“嗯,醒了。”“不知阿迟睡好不好,另有阿述和阿逸。”“听着静悄悄,孩子们应当还熟睡。”“会不会吵醒他们?”“不会,咱俩声音这么低。”
这小哥儿俩一醒,谁也别想睡了。谈笑几句,消消停停采了几张鲜荷叶,小莲蓬,一起吃着暗香适口莲子,好不悠哉游哉。三只小舟排成一列,徐郴佳耦前,阿迟中,阿述和阿逸后,慢悠悠荡向岸边。
早餐后徐郴去了衙门,徐逊出门会友,徐述、徐逸兄弟到书院读书,阿迟留陆芸身边,陪她说家常、做针黹。说是做针黹,实在她手里活计常常坐下来是甚么样,站起家时还是甚么样。
陆芸浅笑承诺,“好,老鸭汤,莲藕汤。再做个荷叶饭,软炸荷花,好不好?又都雅又好吃。”阿迟眼睛亮晶晶,“好啊好啊。”陆芸宠嬖看她一眼,把午餐叮咛了下去。
徐郴父亲,是户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徐节。徐节原配夫人赵氏生下徐郴以后,不到一个月就因病归天,徐节续娶夫人殷氏,生下次子徐阳,长女徐陶,妾荀氏生下三子徐际。故此,徐郴是徐家宗子,上面另有两弟一妹。
阿迟一边跟陆芸筹议着,“娘,中午喝老鸭汤好不好?或者排骨莲藕汤。”一边还忘不了嗤之以鼻,“嫡长女不嫡长女,有甚么用?娘我跟您说,名份是没用。”傻不傻呀,好处才是永久。
荷花塘深处,舶着三只划子,船上人此时都熟睡当中。清风徐举,香气恼人,泛舟于此,睡这十里荷花当中,真是件舒畅享用雅事。
少女宿世名字叫徐迟。这一世,她大名是祖父给起,跟着堂姐妹排行,名为素华。奶名么,是爹娘给起,阿迟。“爹娘早就盼着有个宝贝小闺女了,阿迟,你让爹娘好等。”
爹娘说话声时不时传过来,说都是些家常琐事。阿迟嘴角噙着丝浅笑,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父亲徐郴南京礼部任右侍郎,虽有个正三品头衔,实则安逸很。南京本就是养老处所,南京六部当中,又属礼部没实权,没事干。徐郴生性萧洒,公事之余经常携妻带子游山玩水,做他后代,真是舒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