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还是矜持端坐着,含笑点头,“郁嬷嬷请坐。您是夫人跟前奉侍人,原也有些面子,不必客气。”甭这么不情不肯站着了,从速坐下吧。
徐郴笑道:“甚么大女人,阿迟还小。”还没及笄呢,就大女人了?陆芸幽泳了口气,“我们眼里,阿迟天然还小。可继夫人眼里,只怕并非如此。”
阿迟不觉得意,“继夫人慈爱,该她管、不该她管,她都要管上一管。嬷嬷放心,能安设我,只要我爹娘。”别逗了,婚姻以得父命为正,你一个继祖母,竟然想摆布我将来了?
陆芸和顺笑笑,“好,我们说定了,闺女大事小情都是咱俩做主,旁人不准管。”徐郴点头,“那是天然。”产业、恩荫这些都是小事,从都城避到南京也并不无可,可若事涉后代,定是寸步不让。
徐郴哼了一声,“我们闺女,大事小事都是我们当家,谁也不能越俎代疱。”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没传闻过祖父母之命。我闺女事,我说了才算。
郁嬷嬷是来办差使,碰了两三回钉子,再不敢肇事,面上有了恭谨之色,不复放肆放肆。阿迟见状悄悄笑了笑,端起茶盏慢悠悠喝着茶。喝完茶,此次会晤美满结束,郁嬷嬷和薛嬷嬷被安设到洁净风凉房舍中安息。
小哥儿俩端庄八百垂钓,阿迟岸边凉亭中摆茶点接待薛嬷嬷,和冯姝、冯婉姐妹。冯姝十四岁,冯婉十二岁,两姐妹都穿戴玉色丝绸夏衫,玉色长裙,一对姐妹花。
郁嬷嬷想了好几想,终是忍不下这口气,板着脸怒斥道:“奉侍夫大家,原该尊敬些才是。便是夫人房中猫儿、狗儿,也该善待。若不如此,便惹人笑话,说这家人眼中没长辈。”
薛嬷嬷浅笑谦善,“那里,过奖。”郁嬷嬷生了会子气,想起临行前主子叮咛,换上一幅笑容,“恰是这个话,薛嬷嬷端方礼数极好,留下来教诲二蜜斯,岂不是好?”大房这妮子虽说性子野了一点,长实是好,若教好了,保不齐今后能派上大用处。
薛嬷嬷走后,阿迟谦善就教徐郴和陆芸,“继夫人很闲么?”如何甚么闲事都想管。继后代儿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她还要费心送教养嬷嬷过来,敢是闲疯了不成。
阿迟放了心,冲着徐郴和陆芸奉迎笑笑,“爹娘疼我了。”蜜语甘言几句,行动轻回了房。爹和娘都靠谱,徐迟高枕无忧!
两个弟弟一左一右殷勤相问,徐逊也不忍心回绝,“好啊,吹笛子。”这晚月光分外温和,轻风分外风凉,笛声分外婉转,一片暗香当中,徐家诸人,清梦甚惬。
陆芸笑道:“也不算很闲。”徐阳这一房有嫡子徐远、嫡女徐素敏、嫡子徐进、庶子徐过,庶女徐素心,徐际这一房有嫡女徐素兰,庶女徐素芳,嫡子徐通,庶子徐迁,继夫人膝下颇不孤单,那里闲住呢。再说了,徐远、徐素敏都到了择配春秋,光是挑孙媳妇、孙半子就够她忙活。
徐郴底子不看。这俩傻孩子,家里另有外人呢,功课好不好都一样,屋里诚恳呆着。徐述、徐逸大为愤恚,放下功课,到塘边垂钓去了。
徐郴和陆芸目送女儿走远,陆芸悄悄说道:“不知不觉,阿迟都长成大女人了。”阿迟身子长开了,都雅了,但是烦恼也跟着来了。眼下还不晓得继夫人打是甚么主张,九成九是要对阿迟倒霉。
冯尚书和夫人钟爱孙女,为孙女就教养嬷嬷,那是再情愿不过。没两天,冯尚书府特地遣人来驱逐薛嬷嬷,到了冯府,待若上宾。薛嬷嬷和冯姝,算是各得其所。
阿迟轻视笑笑,“奉侍夫大家,资格再如何老,为人再如何得夫人欢心,毕竟还是奴婢。少爷、蜜斯若待之毕恭毕敬,便会惹人笑话,说这家人不分尊卑。”扣大帽子谁不会呀,给你来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