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内心有些猎奇,不由悄悄靠了畴昔,从女子身后探出头来,也往那海面看去。
“那一日,海神发怒,海里卷起了好大的浪。浪退了,姐姐便躺在了岸上。姐姐如许美,就像是海里能诱人灵魂的鲛人,阿牛哥他们都是那么说的。”阿妹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破褴褛烂的衣裙,明显是大人的旧衣裳改小了的,怕是已穿了好几年,袖子缩在腕上手臂间,裤腿下也暴露了半截小腿,因着长年在海边日头下晒着,皮肤都有些发黑,更衬得她瘦成了一把骨头,足见这一家人日子过得有多宽裕。
她五官中最为超卓的,应是那双眼,黑中带金,黑得纯粹,金色耀目,融会在一处,恍若能摄民气魄普通的美。额间一抹墨色,阿妹她阿娘见了曾公开感喟,说是好好的一个女人怎的额间却有这么一个碍眼的胎记?阿妹看了,却感觉暗自喜好,那抹墨痕细心看了,竟好似一朵花,阿妹不晓得是甚么好,但只是瞧着,便感觉挺奇怪,挺都雅的。
俄然,有一个孩子指着某一处惊呼道,“看!那是甚么?”
此时,女人那双黑金色的眼瞳望定阿妹,似是饱含了兴味,“说我是鲛人?为何?”
只是,今回倒是他们白提心吊胆了一回。夜色转淡时,吼怒了整夜的风雨垂垂停歇下来。波浪,像是玩儿得怠倦,被安抚着沉甜睡去的玩皮孩童,这一刻,反倒和顺得只似轻声呢喃。
在海神的力量面前,他们实在过分纤细,不过眨眼间便能被淹没。而他们只想着,如果果然大难来时,能够有机遇逃一回命罢了。至于能不能逃过,那又两说了。
阿妹倒是游移地摇了点头。
这一刻的海,和顺而安好,只需看着,心便不由静下来。
阿妹太猎奇了,这猎奇抵过了她内心的畏敬,终究让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你在看甚么呀?阿牛哥他们说,姐姐是水里的鲛人,以是,姐姐如许看着海,是想家了么?”
满村的人,不管男女长幼都抬了箩筐,在沙岸上捡起鱼来。那鱼,满了一筐又一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