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他能不能收到,会不会复书。等候的日子百无聊赖,又叫人魂不守舍,她这几天就是如此,做事情老是要做又不要做,犹疑不决,那件沾了渍子的围单穿在身上总像那里有针在扎,要脱下来洗又不洗,一小我内心撕扯着,非常烦恼。她抱病了,有点寒热,傍晚时候睡得迷含混糊的,她们帮她打了饭菜来,那吃到现在一成稳定仿佛永久也不会变的饭菜味混在这个季候潮湿的霉味和樟脑丸气味里,叫民气里发苦,昏黄的电灯光里,她们还是像平时的饭后一样,时而温馨,时而哄吵,听着却似梦一样恍忽而悠远。她嘴里苦,也实在是咽不下这饭菜,便从床角落摸出了一块桂花糕啃着,啃着不由两滴眼泪下来……窗外是单调的雨声。
她是乘了电车去火车站的,暮春的午后已略微有股夏的意味,风从车窗吹出去,这个季候恰是栀子花开的时候,风氤氲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回荡在全部车厢,电车如一个前行的暖和清澈的梦,迷醉了她的心神,她散软地靠在车窗口,看一起的街景,看街上卖花的人。
苏佑玲终没熬到气候好起来,那天便坐不住了,拉着顾晓春非要出去,顾晓春原没甚么要买,又嫌雨天出门费事,苏佑玲死力劝她一起去赵兴记买糕点,她想着归正这天没其他事,便随了苏佑玲的欲望。
“好久不见……”他低声说,她眼一垂,那电灯光把本来就长而卷翘的睫毛拉长了影子扑在脸上,忽闪忽闪格外动听,“下雨天出来太费事……”她言不由衷,手指甲在柜台玻璃上嘶嘶刮着。他笑着回身去拿阿谁试尝的碎糕饼盘子,“尝尝新做的这些点心,都是不错的……”他这话仿佛不但是对她才讲的,却也是低声的,她拈了一块也何尝出好来,眉头舒展,手指弹着沾上的碎屑。他见状收回了盘子盖好盖子,笑望着别处却跟她说着话,“我给你做桂花糕……”“谁要!……”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头悄悄笑开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盘子,自开了来吃,一边斜眼看他,笑。她一下吃到了一块有葡萄干的碎糕,竟也蛮好吃的,便举起手里剩的半块来径直问他,“你做的?”“你如何晓得?”他有点猎奇,她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却并不说,只是让他给称了些这款有葡萄干的。
她去赵兴记,她晓得这个时候他是有空的,也许能在店里赶上,如若不见别人,便买些点心返来,恰好填饥的点心也没有了。连缀疲塌的阴雨,好似统统都疲了,赵兴记店里电力不敷一样昏光暗淡,跨出来便觉着有股落寞惶惑扑上身来,莫名其妙地。柜台打盹的伴计此次倒是喊的她“苏女人”,想必自从前次赵连生喊她以后,他也明白了一些。他笑嘻嘻地号召她,跟她说小赵徒弟比来一阵回宁波故乡去了,赵母迩来身材欠佳,他倒是留了一封信让伴计代为转交与她的,另有一盒桂花糕。她接过信当即便拆了,他的笔迹倒也清秀,寥寥数语,只是说他母亲或许是持续雨天的原因,枢纽弊端犯了,他需归去看望,特此跟她讲一下,也并无别的事。她禁不住微浅笑着,把信纸按本来模样折好,装复书封,正要问伴计话,伴计倒号召起了她前面的人,喊的“桂生哥”,她扭头,此人倒确与连生有几分相像,想必便是连生说的他大哥了,她便也淡淡地一笑略微点了个头,桂生不熟谙她,却也回了个号召,便拿着东西找伴计说话去了。他们讲的宁波方言,她在一边听不甚明白,看景象似是桂生在交代伴计寄东西,林林总总的有药有衣物,又拿出封信来放在柜台,她一瞥,信封上鲜明写着“赵连生收”,她便敏捷记下了前面的邮寄地点,这想来就是他故乡的地点。她也不打搅他们,拿了信和桂花糕,打了个号召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