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柳,烟里不堪催。宿雾洗开通媚眼,东凤摇弄好腰肢。烟雨更适宜。环曲岸,阴覆画桥低。线拂行人春晚后,絮飞晴雪暖风时。幽意更依依。
湖下水,流绕禁园中。斜日缓摇清翠动,落花香暖众纹红。萍末起清风。闲极目,鱼跃小莲东。平常轻摇兰棹稳,沉沉寒影上仙宫。远意更重重。
调寄《千秋岁》
欲向露台赚刘阮,沿渠细细散桃花。
炀帝瞥见大笑道:“我道是阿谁,本来又是你这小妮子在此弄巧!”妥娘笑吟吟的说道:“若不是这几片桃花,万岁此时不知在那边受用去了,肯撑这划子儿来寻妾?”炀帝笑道:“偏你这小妮子,晓得这般玩耍,还不快上船来!”妥娘下了船,秦夫人问道:“别的都罢了,这桃花你从那边得来?”妥娘笑道:“还是三月间,树上采的,妾将蜡盒儿盛了耍子,不料留到现在,犹是鲜的。”炀帝道:“留花还是偶尔,你这等小小年纪,又不读书识字,如何晓得桃源故事,又将胡麻饭夹在中间。”妥娘带笑说道:“妾女子,书虽不能多读,桃源记也曾看来。”秦夫人对炀帝道:“妾观汉书晋书,丕猷谟烈,事多可采;至若秦史纪事,惟以奸滑而霸天下,毫无足取,即如桃源一事,其说亦甚幻。”炀帝笑道:“是何言与?朕览始皇本纪,见他巡行天下,封禅泰山,鲜明震压一时。不要说别事,即如一道长城,至今七八百年,外寇不能长驱而入,皆此城保障之功也。”秦夫人道:“秦至今七八百年,长城恐都坏了,若不修补,不免后日之患。”炀帝道:“这个天然。况当朕之世,不为补葺,更有那个,肯兴此工?只在迟早,要差人干这节事了。秦史上另有始皇起建阿房宫一段,都雅得紧,也算一代雄豪之主。此书在景明院殿中,我们撑到景明院去取来看。”
不一时,撑过了龙鳞渠,向南就是景明院。炀帝与秦夫人、妥娘齐登陆来,见景明院门首,有宝辇停在外。本来萧后因气候酷热,晓得景明院大殿,窗牖宏敞,遂拉袁紫烟到此乘凉;正与院主梁夫人,在殿高低棋。炀帝忙止住宫人,不准出来通报,同秦夫人悄悄走来,闻声帘内棋子敲响。要进殿庭,袁朱紫在帘内瞥眼瞥见,忙说道:“娘娘,陛下来了。”萧后见说,忙起家同梁夫人、袁紫烟出来驱逐。炀帝笑道:“御妻为何不与朕说声,擅自到此?”萧后笑道:“陛下不见妾的招纸么?”秦夫人忙问道:“娘娘,甚么叫做招纸?”萧后道:“妾因宵来不见陛下进宫,就写一张招纸,差宫奴各宫院找寻。”炀帝笑道:“御妻且说招纸上如何样写法?”萧后道:“招纸上么,写道:妾自不谨慎,落空风骚天子一个,身边并无别物,倘有收留者,赏银五百,报信者谢银五十。”炀帝听了大笑道:“莫非朕一千也不值,止值得五百两?”引得众夫人都大笑起来。炀帝坐在上面,看着棋枰说道:“你们可赌甚么?”梁夫人道:“赌是赌一件东西,停回与陛下说。”炀帝又道:“白的要输了呢!御妻快在东角上,点了他那一只的眼;如果弄得他死,还能够扯直。”萧后笑道:“点眼是陛下的长技,只怕陛下就用力量,也一定弄得他死。”
一日炀帝在清修院,与秦夫人微微的吃了几杯酒,因气候酷热,携动手走出院来,沿着那条长渠,看流水耍子。本来这清修院,四围都是乱石,垒断前程,惟容小舟,委勉强曲,摇得入去。内里很多桃树,仿佛是武陵桃源的风景。二人正赏玩这些幽致,忽见细渠中,飘出几片桃花瓣来。炀帝指着说道:“风趣,风趣。”见几片流出院去,上边又有一阵浮来,很多胡麻饭异化在中间。秦夫人看了骇道:“是阿谁做的?”炀帝笑道:“就是妃子妙制,再有何人。”秦夫人道:“妾实不知。”忙叫宫人将竹竿去捞起来看,却不是剪彩做的,瓣瓣都是真桃花,还微有香气。炀帝方才吃惊道:“这又捣蛋了。”秦夫人道:“莫非这条渠与那仙源相接?”炀帝道:“这渠是朕新挖,与西京太液池水接,那边甚么仙源?”秦夫人道:“既如此说,现在这时候,怎得有桃花流出?”二人你看我看,没理睬处。秦夫人道:“妾与陛下撑一只小舟,沿渠找寻上去,天然有个泉源。”炀帝道:“妃子说得有理。”遂同上了一只小龙船,叫宫人撑了篙,穿花拂柳,沿着那条渠儿,弯曲折曲,寻将出来;只见水面上或一朵,或两瓣,断断续续,皆有桃花。过了一条小石桥,转过几株大柳树,远瞥见一个女子,穿一领紫绢衫儿,蹲踞水边。赶紧撑近看时,倒是妥娘,在那边洒桃花入水。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