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石燕山竟何日,总教百姓困流浪。
凭山猛类向隅虎,啸泽凶同当路蛇。
这日雄信一行人,行了六七十里路,看看红日西沉,天气苍黄欲瞑。雄信在顿时对伴当说道:“早些寻一个地点来安息才好。”一个伴当叫小二,年纪有十七八岁,把手指道:“前面黑丛丛的,想是人家,待我去看来。”小二飞跑进庄去看,只要一家人家,一带长堤杨柳,两三进瓦房,后边一个大竹园,侧首一个小亭,双门紧闭,小二把门敲了两三声,内里开门出来,倒是一个婆娑老妈妈,把小二细心一认说道:“你是金小二,闻得你在潞州单员娘家好得紧,为甚到此?”小二见说,定睛一看叫道:“本来是外婆,我跟从员外到这里,天已夜了,恐前面没有宿店,故问到此要借宿一宵,不想遇见了外婆。”正说时,一行人已到门首。雄信下了马,向石磴上坐着。老婆子出来未几时,只见走出一个长大男人,见雄信身躯伟岸,天神般一个豪杰,不堪骇怪,忙举手问道:“潞州有个单二员外,就是府上么?”雄信答道:“岂敢,鄙人就是。”那汉揖进草堂,叙礼坐定说道:“久仰员外大名,本日才得识荆,未知有何事到敝地?”雄信道:“小弟因访一个朋友,恐前程乏店,故此轰动府上,意欲借宿一宵,未知可否?”那汉道:“这个何妨,只是茅庐草舍,不是员外下榻之处。”雄信道:“说那边话来,叨教吾兄贵姓大名?”那汉道:“鄙人姓王,名当仁。”雄信道:“我们有个敝友,叫王伯当,兄却叫王当仁,表字却像昆仲普通。”王当仁道:“就是济阳王伯当么?这是我的族兄,前日曾到这里来会过。”雄信道:“本来伯当是令兄,来会还是单独一个,还是同几位来的?”王当仁道:“他同一名李玄邃,又有一名姓邴的。”雄信传闻喜道:“玄邃兄想是脱了祸了,可晓得他们现在到那边去了?”王当仁道:“都到瓦岗去会翟子谦。”雄信道:“我正要到瓦岗去会他们。”王当仁见说大喜道:“员外要到瓦岗,极好的了,正有一事相商,待弟去请家伯出来。”
白狼千里插旗号,疲敝中原似远夷。
苦役无民耕草泽,乘虚有盗起潢池。
出来了未几时只见一个老者,拿着茶出来,与雄信揖过,请雄信坐下,献上一杯茶,便将前日王伯当、李玄邃到我家里,住了一宵,两下里定了姻缘,说了一遍,雄信道:“玄邃兄在外浪游多年,不料本日与老翁定谐秦晋,得遂室家之愿。”老者见说,俄然长叹道:“小女得配李公子,荣辱完了他毕生了;不想亳州朱粲在这里颠末,小女偶尔在门外打扫,被他瞥见,放下金珠礼品,死命要娶他去做压寨夫人,约在月初转来娶去。现在老夫要差侄子去报知李公子,来回要七八日,欲百口避到瓦岗去寻访李公子,又恐路上有些差误,恰是事出两难。”雄信道:“老亲翁家共有几口?”老者道:“两个小儿,前年都被官府拿去开河,至今一个不见返来。山荆早亡,只要这个小女与刚才这个侄子,另有两个炊爨的老妈,只不过四五人。”雄信道:“既如此,老翁出来,叮咛令爱,叫他清算了服饰,明日就起家。我送你一家子到瓦岗去与李兄相会何如?”老者见说,欢愉无穷,便道:“既承员外高情厚意,待老夫去叫小女出来拜见。”那王当仁同金小二掇出酒肴来,正要上席,老者领着一个垂髫女子,出来对雄信说道:“这就是小女,过来拜见了员外。”
正说时,闻声外边又在那边叩门。李密忙躲过,单全走出在门内谛听,嘈嘈说响,好似济阳王伯当的声口,单全大着胆,在门内问道:“半夜半夜,那个在此拍门?”王伯当在外策应对道:“我是王伯当,管家快开门。”单全闻声,如飞开了;只见王伯当、李如珪、齐国远三个,跟着五六个伴当,都是客商打扮,走进门来。单全问道:“三位爷为何这时候到来?”王伯当道:“你家员外,晓得不在家的了,只问李玄邃可曾来?”单全道:“李爷在这里,请众位爷到里边去。”携灯引到后书房来。玄邃见了惊问道:“三兄为何夤夜到此?”王伯当将别了到瓦岗去见懋功,就问起兄,说到单员外去了,懋功预先晓得单二哥出外,恐兄有失,故叫我们三人,连夜赶来。玄邃也就将路上遇见詹气先,刚才领了巡检到来检察,说了一遍。齐国远闻声喊道:“入娘贼,铁包了头颅,敢到这里来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