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臣见赵王换了男妆,看他方面大耳,端倪秀爽,仿佛是个金枝玉叶的太子,不堪起敬。叫孺子铺下毡条,将一椅放在上边,要行君臣之礼。赵王扯着沙夫人的手说道:“母亲,这是甚么时候,老先生欲行此礼?若以此礼相待,殊失我母子来意。”立定了不肯上去。袁朱紫说:“母舅,赵王年幼,不须如此,请母舅常礼见了罢。”杨义臣道:“既如此说,不敢相强。请归毡了,老臣好施礼。”赵霸道:“还须见过母亲,然后是我。”沙夫人道:“若论体统,天然先该是你。”赵霸道:“母亲,此际在草泽中,论甚体统,况孤若非先帝托嗣母亲,赖母亲护持,不然亦与蜀王秀、齐王暕等共作泉下幽魂矣!”杨义臣见小主群情凿凿,深悉大义,不堪骇异。袁紫烟与薛冶儿,忙扯沙夫人上前,将赵王即立在沙夫人肩下,杨义臣拜将下去。沙夫人垂泪答拜道:“隋氏一线,惟望老先生保全,使在天之灵,亦知所感。”杨义臣答道:“老臣敢不竭忠。”拜了四拜起来,即向四位夫人与薛冶儿见了。姜亭亭不敢僭,袁紫烟再三谦让。杨义臣向王义道:“袁朱紫是舍甥女,在这里岂有僭尊夫人之理?小主若无大夫与尊阃,焉能使我们君臣汇合;况将来另有很多事,要大夫竭忠极力的去做,老夫专诚有一拜。”袁紫烟如飞扯姜亭亭到王义肩下去,一同拜了,然后袁紫烟走到下首,去拜了杨义臣四拜。杨义臣叫部下摆四席酒。杨义臣道:“本该请众夫人进内接待,然山野偏僻,疏食村醪,殊不成体;况有片言相告,只算草庐中胡乱坐坐,好大师商酌。”
人间遭遇多苦事,不过生离死别时。
杨义臣闻声,拍案垂泪道:“狂贼乃敢惨毒如此,在廷诸臣或者多贪位怕死的,在外藩镇大臣莫非没个忠臣义士,讨此逆贼的?”痛哭了一声,是夜心上忧愁,点上一枝画烛,在书房里一头看书,一头长叹。至二更时分,感觉神思困乏;上床去却又睡不着,但见庭中月光如昼,恍忽中不觉此身已出户外。足未站定,只见一人纱帽红袍,仓促而来。杨义臣把他细心一看,乃是给事郎许善心。义臣忙问道:“许公何来?”那人道:“将军刚幸亏外,速上前来接驾。”此时杨义臣只道炀帝未死,忙趋上前去。只见炀帝软翅幅巾,身上穿一件暗龙衮袍,项上一块白绢裹住;两个宫人面上很多血痕,扶着炀帝。义臣仓猝俯伏下拜。只见炀帝把双手掩在脸上,闻声一个宫人丁里说道:“老将军,陛下叮嘱你,小主母子到来,烦将军善为庇护。只此一言,将军平身。”杨义臣正要问小主在于那边,抬开端来,寂无所见。一觉醒来,但见月色西沉,鸡声报晓,时东方将已发白。杨义臣心上觉得奇事,起家下床,携着拄杖,叫小童开了大门出来,在场上东张西望,毫无影响。只闻声水中咿哑之声,一船摇进港来。义臣同小童躲在树底下,见来船到了门首,船夫将船系住,船里钻出一人,跳登陆来站定,四下里看望。此时天气尚早,人家尚未起家,杨义臣忍不住上前问道:“朋友,你是那边来的?寻那一家?”那人忙上前举手道:“鄙人是江都被难来的。”一头说,只顾将义臣高低相认。杨义臣亦把那人定睛一看,便道:“足下莫非姓王?”那人把双眼重新一擦,固执杨义臣的手,低低说道:“老先生但是杨?”杨义臣见说,忙执了那人的手,到门首去问道:“足下但是巡河王大夫?”那人道:“卑末就是远臣王义。”杨义臣闻声,忙要邀进堂中去。王义附杨义臣的耳说道:“且慢,有小主并夫人在舟中。”杨义臣闻声,忙说道:“天将曙矣,快请小主登陆来。”杨义臣叫小童开了正门,本身出来穿了巾服出来,站在门首一边,看一行人走来。王义在旁唆使说道,阿谁是或人,阿谁是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