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王与刘文静,监锁南牢,虽亏秦叔宝经常馈送,不致刻苦;更喜那狱官姓徐名立本,字义扶,妻亡,止携一女,名唤惠媖,年已二九,尚未适人。阿谁徐义扶,虽是小官,倒是见地高广,眼力颇精。他道刑名过犯,冤抑者多,以是不嫌出息纤细,志愿力积德事,利物济人。秦王初发监禁之日,那夜女儿惠媖,梦见一条黄龙,占有囚室以内。惠媖惶恐,走去偷觑,只见那龙飞来,缠绕其身,遂尔惊醒。述与义扶晓得。义扶晓得秦王是个真命之主,遂要放他两人回籍,孔殷间未得其便。惟每日三餐,请秦王与文静到里边精室中去接待。两人甚感他恩德。
本来秦王见有人进殿细看,如飞在柜里悄悄拔出剑来。时叔宝亦追逐进殿,见知节把神幕揭起,喝道:“贼子,却躲在这里!”举起巨斧,照着秦王头上砍来。秦叔宝忽见五爪金龙现出来,抓住巨斧。叔宝知是真命之主,如飞抢上前,把双锏架住巨斧道:“兄弟,你好鲁莽,岂不知唐与魏原是同姓,曾有书礼来往?今若把一死的见驾,是无功而反有罪矣!”知节道:“大哥,你不知吾刚才见他,是一条黄蟒蛇精,今不杀他,他会遁去。”秦叔宝浅笑了一笑,悄悄扶秦王出了神柜,叫部下宽松剪了,扶出庙门。从人牵了秦王的马,程知节、秦叔宝各上了马押后,一行人带进金墉城来,那些贩子小民,不知好歹,口中啧啧赞道:“好一个男人,生得秀眼浓眉,方面大耳,不知犯着何事,被两位将军解进城来。”有几个跟进城的百姓,便道:“你们不要小觑他,这是一名唐家的太子,因偶尔在这里过,被我两位将军获住。”众百姓道:“怪道边幅迥出平常,本来是金枝玉叶,可惜,可惜!”秦叔宝在顿时听得,却要放脱他,因众耳众目,又不便行,只得解至府门。
程知节追逐秦王,到三岔道口,倏忽不见,四下一望,只见前面一个大树深林,丛丛富强,便纵马加鞭,赶进林中。上了山岗,见山背后一座古庙。知节仓猝来至庙前,把门乱推,却推不开,蜘蛛网面,四下里尘灰飞絮,像久无人出去的。只得兜转马头,复上山岗。向庙中细看,吃了一惊;只见屋脊中间,一条大黄蟒蛇,占有其上。知节看了想道:“吾闻得人说,汉刘邦斩了芒砀山的大蟒蛇,厥后做了天子,我也是一个男人,莫非除不得此孽畜!”忙下岗,到庙前下了坐骑,将一块大石,撞开了庙门,往屋脊上看,却又不见,想道:“孽畜必游进殿内去了。”走到殿前,只见一马系在柱上。知节道:“本来李世民躲在这里!”又看梁柱上的蟒蛇,踪迹全无,瞥见神柜上帘幕动摇,仿佛蛇尾现出在外。
现在再说夏王窦建德,来到乐寿。曹后接入宫中,拜见了,便道:“陛下军川资心,喜逆臣已诛,名分已正,今后申明高于唐、魏多矣。但隋皇泰主,尚在东都,未知陛下可曾遣臣奉表去奏闻否?”夏霸道:“孤已差杨世雄赍表去了。宫中彩币绫锦,宫娥彩女,均作四分,以二分赐与功臣将士,以二分酬唐、魏两家同谋灭贼之功。孤但存其国宝珍器图籍罢了。”曹后道:“陛下处罚甚当,另有一个活宝在此,未知陛下贮之何地?”夏霸道:“御妻勿认孤为化及之流。孤自起兵以来,东征西讨,宇宙至广,未有一隅可为止足之地,何暇计及欢乐之事?孤以是带萧厥后者,恐留在中原,又为别人所辱,故与女儿同来,自有地点安设他去。”曹后道:“妾非妒妇,止不过为国度计耳,若如此,则是宗庙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