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虽有前知之术,能趋吉避凶,究竟莫逃乎数。当初郭璞与卜珝,皆精通易理。一日郭璞见珝叹道:“吾弗如也,但汝终不免兵厄!”卜珝道:“吾年四十一,为卿相,当受祸耳;但子亦未见能令终。”郭璞道:“吾祸在江南,素营之未见免兆。”卜珝道:“子勿为公吏可免。”郭璞道:“吾不能免公吏,犹子不能免卿相也。”后卜珝为刘聪军将,败死晋阳;而郭璞亦以公吏,为三郭所杀。故知数之既定,不但古帝王不能免,即精于易者,亦不免耳。
何事大志自逞,无端羑里羁囚。君臣瞥见泪交换,甚日放眉头。
正要说时,只见徐义扶走将出来,便缩住了口。刘文静对世人道:“义扶兄已属心交,众兄有话无妨直说。”魏玄成对刘文静道:“刘兄来看赦书上,那一条不赦南牢的‘不’字,只消添上一竖一画,改成‘本’字,主公返来,料必无疑。就有他事,这血海干系,老是我三人担待了。”秦叔宝喜道:“这却甚妙,必要就烦魏兄大笔,方写得像他亲笔普通。”时世人站在一堆儿,也有说妙的,也有不开口的。徐义扶道:“卑职倒有一计在此,不知三位大人可容卑职略参末议否?”徐懋功道:“兄有良策,快些说出来。”义扶道:“以不改本,恐文义念去,有些勉强;况主公非暗淡庸愚眊眼胡涂之主,看他另写一行,下笔之时,多么慎重,今若改了本字,主公回家,必定看出,有很多不妙。莫若竟让卑职,把秦殿下与刘大夫放去。主公返来,三位大人尽推在卑职身上,虽尚可饰辞,犹不免守国防备之愆,然不至有大害了。若明改赦诏,不几视朝廷之敕书,如同儿戏乎?”世人都道:“此论不差。”魏玄成道:“义搀扶论甚畅,但不知如何个放法?”徐义扶道:“方才王娘娘宣小女出来,因太子弥月,欲草疏到主公处,奈因身子尚惮劳累,故叫小女代为草就,要差人到孟津去。小女故意乘机奏过王娘娘,即讨此差与卑职,明日四鼓就要起家,岂不好是改敕的机遇?现有懿旨,叫卑职到徐大人处拨差官兵保护狱囚的,内票在此,表章是用黄绢封固的,小女藏在里边。”袖中取内票出来。徐懋功取来一看,只见上写道:“仰兵部掌印大堂徐,速拨吏卒二十名,去守南牢监禁,待狱官徐立本公干归,即便交卸,勿得有误实施。”玄成、叔宝大喜道:“这是唐主之福,该使殿下还朝,父子相逢,君臣汇合。”徐义扶道:“只是要五匹有鞍辔的好马,方才济事。”魏玄成道:“连兄只须三骑,多此二骑何用?”徐义扶道:“小女与一个小价,亦少不得。”徐懋功道:“既如此,也该请令嫒出来见了殿下,好少刻同业。”
本来秦王见有人进殿细看,如飞在柜里悄悄拔出剑来。时叔宝亦追逐进殿,见知节把神幕揭起,喝道:“贼子,却躲在这里!”举起巨斧,照着秦王头上砍来。秦叔宝忽见五爪金龙现出来,抓住巨斧。叔宝知是真命之主,如飞抢上前,把双锏架住巨斧道:“兄弟,你好鲁莽,岂不知唐与魏原是同姓,曾有书礼来往?今若把一死的见驾,是无功而反有罪矣!”知节道:“大哥,你不知吾刚才见他,是一条黄蟒蛇精,今不杀他,他会遁去。”秦叔宝浅笑了一笑,悄悄扶秦王出了神柜,叫部下宽松剪了,扶出庙门。从人牵了秦王的马,程知节、秦叔宝各上了马押后,一行人带进金墉城来,那些贩子小民,不知好歹,口中啧啧赞道:“好一个男人,生得秀眼浓眉,方面大耳,不知犯着何事,被两位将军解进城来。”有几个跟进城的百姓,便道:“你们不要小觑他,这是一名唐家的太子,因偶尔在这里过,被我两位将军获住。”众百姓道:“怪道边幅迥出平常,本来是金枝玉叶,可惜,可惜!”秦叔宝在顿时听得,却要放脱他,因众耳众目,又不便行,只得解至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