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难女窦氏线娘泣具。
六合间是真似假,是假似真,常常有同胞兄弟,或因财帛上起见,或听妻妾调拨,随你绝好兄弟,弄得情离心远;到是那班有义气的朋友,固然是姓名分歧,故乡各别,却到能够托妻寄子,在交谊上赛过骨肉。以是当初管鲍分金,桃园结义,千古传为嘉话。
木兰等晓行夜宿,不觉已到河北处所,细认门阑,已非昔光阴景。有几个老邻走来,一看是花木兰,前日改装代父参军的,便道:“花女人,出去了这好几时,本日才返来。”扯到家里,木兰细问老邻,方知父亲已死,母亲已再醮姓魏的人,住在前村,务农为活。木兰听了心伤,不觉泪如雨下,谢了邻里,如飞赶到前村。刚好其母袁氏,在井边打水,木兰细心一看,认得是本身母亲,忙叫道:“娘,我木兰返来了。”其母把眼一擦,见果是本身女儿,忙执手拖到家里去。母女姊妹拜见了,哭作一团。当时又兰年已十八,长成得好一个女子。其母将他父亲抱病身故,以及再醮一段,诉说了一遍。继父同天郎返来相见了,姊妹三个各诉衷肠,哭了一夜。次日木兰到父亲坟上去哭奠了。过了几日,正要清算往幽州去,不料曷娑那可汗闻知,感木兰前日得救之功,又爱木兰的姿色,差人要选入宫中去。木兰闻之,错愕无主,夜间对又兰道:“我的衷肠事,细细已与你申明。入宫之事,未知能够摆脱;倘必不能,窦公主之托,我此生决不肯负。须烦贤妹像我普通,改装了往幽州走遭,伏贴了窦公主的姻缘,我死亦瞑目。”又兰道:“我从没有出门,恐怕去不得。”木兰道:“我看你这个风景,尽可去得,断不负我所托。”随把线娘的书与箭并川资银五十两,托付明白。本来又兰到识得几个字,忙替他保藏好了。木兰又叫两个女兵,叮咛金铃,随又兰到幽州去。到了明日,只见很多车骑仪从到门,其母因木兰返来未几几日,哭哭啼啼,不舍他入宫去。那木兰毫无惧色,打扮已毕,走出来对那些来人说道:“狼主之命,我们民户人家,不敢有违;但要载我到父亲坟上去拜别了,然后随你入宫。”那些仪从应允,木兰上了车子,叫吴良跟了父母,俱送至坟头。木兰对了荒冢拜了四拜,大哭一场,便自刎而死。差人仓猝归去复旨,曷娑那可汗闻知,深为感喟。吴良也先归去,见窦公主不题。木兰父母把他殡殓了,就葬于父旁。
却说单雄信在狱中,见拿了王世充等去,雄信已知本身犯了死着,只放下愁烦,由他如何摆布,只见知节叫人扛了酒肴出去,心中早料着三四分了。知节让雄信坐了,便道:“昨晚弟同秦大哥,就要来看二哥,因不得闲,故没有来。”雄信道:“弟夜来倒亏窦建德在此叙谈。”知节叹道:“弟思惟起来,反不如在山东时与众兄弟经常相聚,喝彩痛饮,此身倒可由得自主;现在弄得几个弟兄,七零八落,动不动朝廷的法度,好和歹皇家的律令,岂不闷人!”说了看着雄信,蓦地里落下泪来。此时雄信早已料着五六分了,总不开口,只顾吃酒。忽见秦叔宝亦走出去讲道:“程兄弟,我叫你先出去劝单二哥一杯酒,为甚反静坐在此?”雄信道:“二兄俱有公事在身,何必又出去看弟?”叔宝道:“二哥说甚话来,人生于世,相逢一刻,也是难的。兄的事只恨弟辈难以身代,苟可替得,何惜此生。”说了,满满的斟上一大杯酒奉与雄信。叔宝眼眶里要落下泪来,雄信早已料着七八分了。又见徐懋功喘吁吁的走出去坐下,知节对懋功道:“如何?”懋功摇摇首,忙起家敬二大杯酒与雄信。听得外边很多淅淅索索的人走出去,意中早已料着非常,便掀髯大笑道:“既承三位兄长的美情,取大碗来,待弟吃三大碗,兄们也饮三大杯。本日与兄们吃酒,明日要寻玄邃、伯当兄吃酒了!”叔宝道:“二哥说甚话来?”雄信道:“三兄不必瞒我,小弟的事,早料定犯了死着。三兄看弟,岂是个怕死的!自那日出二贤庄,首级已不望生全的了。”叔宝三人,一杯酒犹哽咽咽不下去,雄信已吃了四五碗了。此时众禁子多捱进门来,站在面前,门首又有几个红头包巾的人,在那边看望。雄信对两旁禁子道:“你们多是要服侍我的?”众禁子齐跪下去道:“是。”雄信便道:“三兄去干你的事,我自干我的罢!”叔宝与懋功、知节,俱皆大恸起来。雄信止住道:“大丈夫视死如归,三兄不必作此后代之态,贻笑于人。”叔宝叫那刽子手出去,叮咛道:“单爷不比别个,你们好好伏侍他。”众刽子齐声应道:“晓得。”懋功道:“叔宝兄,我们先到那边,叫他们铺设伏贴。”叔宝道:“有理。”知节道:“你二兄先去,弟同二哥来。”懋功与叔宝挥泪先出了狱门,上马来到法场;只见那段达等一干人犯,早已斩首,尸骨横地。两个卷棚,一个结彩的,一个倒是不结彩的;那结彩的里边,钻出个监刑官儿来相见了。懋功叫部下,拣一个干净的地点。叔宝叫从人去取当时叔宝在潞州雄信赠他那副铺陈,铺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