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残月,为别人奔走南北,忍着清贞空隈贴。情言心语,两两低低说。沉浸海棠方见切,惊看相互真可贵。封章直上九重阙,甘心退逊,香透梅花峡。
再说窦线娘,自从闻花木兰刎死以后,鸿稀雁绝,灯前月下,虽自偷泣,亦只付之无可如何;幸有邻居袁紫烟与杨小夫人母子经常闲话,连女贞庵中狄、秦、夏、李四位夫人,闻线娘是个大孝女子,亦因紫烟心交,也常过来叙谈,稍解沉着。线娘又把窦太后赠的奁资,营葬费了些,剩下的多托贾润甫就在四周买了几亩祭田,叫旧时军卒耕作。家政清除,阍人三尺之童,不敢放入。
时贾润甫因金铃来讲了备细,又因窦公主央他,叫人墓前搭起两个卷棚,张幕设位,安排伏贴。只见一行车马来到门首,润甫接入草庐中,施礼坐定,大家叙了寒温,罗公子就把来求窦公主完姻一事说了。贾润甫道:“别的女子,能够捉摸得着,惟窦公主心灵智巧,最难测度。只据他晓得公子来求婚,连夜写成奏章,今早五更时,已打发人往长安先去上闻皇后,这类才干,岂平常女子所能及?”罗公子见说,吃了一惊。张公谨道:“我们的本未上,他到先去了,我们该作速赶过他头里去才好。”贾润甫道:“前后老是普通,公子且去记念过,敏捷进呈未迟。”贾润甫同齐善行陪了罗公子与世人,先到杨公坟上来;杨馨儿早已站在墓旁行礼,世人记念后,馨儿向世人各各伸谢了。即同到曹后墓前来;见两个卷棚内,早有很多白衣从者,服侍在那边。一个老军丁跪下禀道:“家公主叫小的禀上罗爷说,皇爷在山中,无人行礼,公子远来,已见美意,不必到墓施礼了。”罗公子道:“烦你去多多请安公主,说我比年因军事仓猝,不及来候问,本日到此,岂有不拜之礼;况自家骨肉,何必答礼?”老军丁去说了,只见冢旁小小一门,四五个宫女,扶着窦公主出来,衰绖孝服,比当年在顿不时,更觉鲜艳惊人,扶入幕中去了。罗公子更了衣服,到灵前拜奠了,窦公主即走出幕外一步,铺毡伸谢,泪如泉涌,罗公子亦忍不住落下泪来。拜完了,正打帐上前要说几句端庄话,窦公主却掩面大恸。即转到墓边,扶入小门里去了。罗公子只得出来,卸下素服。张公谨与尉迟南、尉迟北,也要到灵前一拜,贾润甫道:“夏王又不在此,公子吊奠,公主行礼,礼之所宜;若兄等进吊,无人答礼反觉不安。”
今说罗成同花又兰、张公谨、尉迟南、尉迟北一行人,出了幽州处所,花又兰在路与罗公子私议道:“郎君还是先到雷夏窦后墓所,还是竟到长安?”罗公子道:“我意竟到长安上疏后,待旨意下来,然后到雷夏去岂不是好。”又兰道:“不是这等说。窦公主是个故意人,当初与君顿时定姻之时,原非易许,迨后四方多事,君得空去寻媒践盟,彼亦一定怪君情薄。不料国破家亡,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人之言,还是叫他俯就君家好,还是叫他无媒苟合好?是以写札,托先姊面达,以探君家之意,返箭以窥君家之志。以情揆之,是郎君之薄情,非公主之负心也。今漫然以御旨邀婚,是非使彼感君之恩,益增彼之怒,挟势掠情之举,不要说公主所不肯,即贱妾草茅亦所不甘也。郎君乃钟情之人,何虑不及此?”说到这个职位,罗公子止不住落下泪来,双手执住又兰的手道:“但是贤卿何故教我?”又兰道:“依妾鄙意,今该先以吊丧为名,一以看彼之行动,一以探彼之志行。畴昔知己,几年阔别,尚思渴欲一见,何况郎君之意中人乎?倘彼言词推托,力不成回,然后以纶音加上,使彼知郎君之不得已,感君之心,是必强而后可。”公子听了说道:“贤卿之心,可谓曲尽情面矣!”即叮咛张公谨等竟向乐寿进发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