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寄《千秋岁引》
战够一个时候,日已沉西。唐公一心念着家眷,要杀出围来。杀到东,这干强盗便卷到东来;战到西,这干强盗便拥到西了。虽不被伤,却也不得脱身。留下仆人,又以家眷为重,不敢等闲来策应。这唐公早已在危急的时候了。
如同落叶遭风卷,一似轻冰见日消。
唐公说便如此说,却非常过意不去,心灰意懒,又与这干人说了半晌;却是以耽延,不得出关。离长安六十里之地,没有驿递,只要一座大寺,名叫永福寺。唐公看家眷浩繁,非官方小户可留,只得差人到寺中,说要暂借安息。本寺方丈名为五空,闻知忙忙撞钟擂鼓,堆积众僧,庙门外驱逐。一边着行童打扫方丈,清算厨房;一面著了法衣,手执信香,带领合寺僧众,出寺驱逐。唐公叮咛家眷车辆,停息寺外,本身先入寺来。但见:
唐公忙着隔门传语问安否时,答复是因途中闻有能人阻截,不免惊心;厥后因遇能人,叮咛退回有火食处驻札,行急了不免又行震惊,遂致临蓐。喜得身子安然,唐公放了心。捱到天明,唐公进殿参礼如来。仆人都进禅堂,回风叩首问安。方丈率和尚,具红抄本道贺。唐公道:“借居临蓐,肮脏如来清净道场,罪归下官,何喜可贺?”随命仆人取银十两,授予方丈,着多买沉檀速降诸香,各殿燃烧,消弭血光肮脏。又对方丈道:“我本待即行起家,怎奈夫人初临蓐,不耐途路辛苦,欲待借你寺中,再住几时何如?”方丈禀道:“敝寺荒陋,不堪朱紫居止。喜是宽广,若老爷居住,无妨待夫人满月。”唐公道:“只恐取扰不当。”叮咛仆人,不得出外肇事及在寺骚扰。又对方丈道:“我观此寺,固然绚丽,但不免坍颓处多,我意欲行清算。”方丈道:“和尚久有此意,但小修也得令媛,重整不下万两,孔殷不得大施主,就是常蒙来往老爷,写有缘簿,一时和尚不敢去催逼,以此不敢兴工。”唐公道:“我便做你个大施主,也不必你来催我,一到太原,即着人送来。”随即研墨,饱渗霜毫。方丈忙奉上一个大红织金纻丝面的册页。唐公展开,写上一行道:“信官李渊,喜助银一万两,重修永福寺,再塑合殿金身。”这些和尚伸头一张,莫不咬指吐舌,在那边想:“不知是那一个大班木料,阿谁监工,少可有加一二头除。”有的道:“你看现在一厘不出的,偏会开缘簿,整百千写下,那曾见拿一钱来?到兴建时寻个护法,还要大块拱他,陪堂管家,都有需索。莫说一万,便拿这五百来,阿谁敢去催他找足?”胡猜了一会。次早寻了四盘香,请唐公各殿焚香;撞钟擂鼓,好不阿谀。自此唐公每日在寺中住坐,只待夫人满月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