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俏呼身乍转,粉腮凝汗枕痕香。
何事俏将巾带裹?教人错认是男儿。
连袂踏青忆款曲,临池对影自筹议。
国势到颠危之际,还亏那有手腕的出来,支倾振坠,做其中流砥柱;若都像那一班猪狗之徒,未有不把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拱手而付之别人。国号则改成周,宗庙则易武氏,视中宗、睿宗如几上之肉。岂知天不厌唐。拨乱归正之玄宗,早已挺生宫掖矣。
莫道老妖捣蛋,偶然却甚通情。
明日绝夙起家,选了二三十个矫健宫娥去苑中伏着;又叫两个寺人,往召怀义,哄他进苑来。那怀义因宵来酒醉讲错,悔怨无及,又闻差人来召他,正要装点前非,即同二寺人从后宰门进宫。承平公主先令宫娥于半路传谕道:“太后在苑中等着,可快出来。”怀义并不狐疑,忙进苑来,宫娥引到幽僻之处,只见承平公主坐着,将一纸叫他看。怀义拿来一看,倒是王求礼请阉怀义疏的。两个内监,立即脱手割阉,又加痛打,不消半刻,怀义断气身亡,将尸首装入蒲包内,送到白马寺中,放火烧了,回奏太后不题。
听郎啐语和郎笑,丐尔温存一霎眠。
一日太后与三思在窗前细语,刚好昌宗兄弟出去。太后笑道:“我正拟九个美人题在此,要世人分做。”昌宗在案上取来一看,倒是美人浴、美人睡、美人醉很多好题目。尚未看完,只见承平公主携着婉儿的手走来。本来昌宗、易之,久与承平公主有染,太后亦微知其事,当日大师上前见了,承平公主道:“苑中荷花大放,母后怎不去看,却在此弄这个冷酷糊口?”太后笑道:“恰是同去看来。”随命摆宴在苑中,大师同到苑中来;只见啸鹤堂前,那荷花开得红一片,绿一堆,芳香袭人。太后道:“妙呀!两日荷花正在不浓不淡之间。”四围看了一遍,退席饮了一回酒。太后道:“本日之宴,实为赏心,宁肯有诗无花,岂可有花无诗?”婉儿道:“恰是花、酒、诗四美具矣,岂可使他虚负!”承平公主道:“花、酒、诗只要三样,为何说四美具?”婉儿道:“莫非人算不得一美的!”大师笑了一回,易之道:“荷花吟咏甚多,何不以人喻之,方不盗袭。”太后道:“五郎之言甚善。刚才诗题尚在上宫,快写出来。”昌宗道:“在臣袖中。”取来送与太后,太后接了笑道:“题目刚好十二个,只要随便描述,不要写出宫闱中成分,可拈阄取题,六人在此,一个做两首。”便命婉儿写了十二个阄子,成团儿放在盒儿里。先是太后拈了两个,其他各各拈齐。太后先向上边桌上,执笔而写;公主与婉儿两个,向中间东首桌上做;三思与易之、昌宗,向近窗桌上凝神。太后未几时已做完,起家道:“聊以涂鸦,殊失命题之意。”世人齐来看,只见上写道《美人醉》:
儿家夫婿谁晓得?减却腰围剩多少?
今且不说武三思在房州,别了中宗返来。且说有个傅游艺,原系无籍,因其友杜肃与怀义相好,怀义荐二人于太后,遂俱得幸,擢为侍御。游艺耸谀太后,变动国号,又请立武承嗣为太子。太后大喜,遂改唐为周,改元天授,自称圣神天子,立武氏七庙。恰是:
玉山荡影无坚壁,银海光摇欲泄天。
觅句考虑何觉懒?寻芳摇摆故教迟。
太后看了笑道:“你四人的诗,不但俱得香奁之体,如出一人之手。”正说时,只见宫奴捧着莲花三四枝出去,三思把一枝置于昌宗耳边戏道:“六郎面似莲花。”太后笑说道:“还是莲花似六郎耳。”喝酒笑说了一回,三思、昌宗、易之等散出,太后着内监牛晋卿去召怀义。那晓得怀义自做了鄂国公以后,积储多金,倚势骄蹇,私藏着极美的妇人,日夜取乐。这日正吃得酣醉,忽见牛晋卿传太后有旨宣召,怀义怒道:“这里娇花嫩蕊,尚不暇攀折;况老树枯藤乎?你且归去,我当自来。”晋卿无法,只得回宫,以怀义之言实告。太后听了,不觉大怒道:“秃子恁般无礼!前者火烧天国,延及明堂,都是以秃;今又如此可爱!”正在大怒之际,刚好承平公主出去,见太后大怒,忙问其故。晋卿将怀义之言说知。公主道:“秃奴无礼极矣!母后不须发怒,待儿明日正法他便了。”太后道:“须处得冺然无迹。”承平公主领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