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渔阳动鼙鼓，大河以北无坚城。
卿拥重兵，不乘贼无备，急图规复要地，而欲待贼自溃，按兵不战，坐出事机，卿之心计，朕所未解。倘旷日耐久，使无备者转为有备，我军拖延，或无胜利之绩，国法具在，朕自不敢徇也。
词曰：
崎岖盘曲不得去，出入四朝老忠节。
早知本日取胜难，追悔当初出大言。
那诗中所云“白首竟陷李希烈”，是说颜真卿至德宗时，奸相卢杞忌其奸佞，使往宣慰逆贼李希烈，当时竟为其所害，时年已七十有七矣。此是后话。所云“常山钩舌”之事，乃颜真卿的族兄颜杲卿，其人之忠义，与真卿无异。当禄山兵变之时，他为常山太守，禄山兵至藁城，常山危急，杲卿自度常山兵力不敷，一时难以把守；乃以长史袁履谦计议，姑先往以迎之，以缓其锋。禄山喜其来迎，赐以紫袍金带，使仍旧守常山。杲卿遂与履谦暗害叛逆，刚好真卿遣甥卢逖至常山，与果卿相约，欲连兵断禄山的归路。当时安禄山方僭号称大燕天子，改元圣武，杲卿乃假传禄山的恩命，召伪井陉守将李钦凑率众前来，受那登极的犒赏，俟其来至，与之痛饮至醉，缚而斩之，宣谕闭幕其众。贼将高邈、何千年，适奉禄山之命，往北方征兵，路过常山，亦为杲卿所杀。时部将在禄山部下名张献诚，正统兵围困饶阳，杲卿先声言，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令兵马使李光弼与武锋使仆固怀恩，统众兵卒出井陉来了。献诚闻之大惧，杲卿乃遣人往说之，使解饶阳之围，献诚遂引兵遁去。杲卿令袁履谦入饶阳，慰劳将士传檄诸郡，因而河北呼应。杲卿以李钦凑的首级与高邈、何千年二人，献于京师，使其子颜泉明与内邱丞张通幽，赍表文赴京师奏报。那张通幽即张通悟之弟，他恐因其兄降贼，祸及家门，思为保全之计，知太原尹王承业，与杨国忠有交，欲藉觉得援；乃力劝王承业留住颜泉明，表其奏文，攘其功为己功。杲卿叛逆才数日，贼将史思明引兵突至城下，杲卿令人往太原垂危，王承业既攘其功，正利于杲卿之死，拥兵不救。杲卿悉力拒战，粮尽兵疲，城遂陷，为贼所执，解送禄山军前。安禄山大喝一声道：“你何背我而反！”杲卿横眉痛骂，禄山怒甚，令人割其舌，并袁履谦一同遇害。二人至死，骂不断口。恰是：
战所不宜战，我心先自馁。辱身更辱国，千载不足悔。
反贼亦难容反贼，小人枉自为小人。
且说真卿一日闻杲卿之死，大哭大惊，哭是哭其兄，惊的是常山失守，贼据冲要，深为可虑。忽探马来报，说郭子仪奉诏进取东京，特荐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分兵万余，从井陉而来，一起进取。颜真卿喜道：“如此则常山可复矣！”时清河县吏民，使其邑人李萼至平原，奉粟帛东西，以资军用，且乞借兵觉得战守之助。那李萼年方弱冠，器宇轩昂，言词明快。真卿奇其人，以兵五千借之。李萼因进言说道：“朝廷已遣兵出崞口，贼据险相拒，官军不得前。公今引兵先击魏郡，公兵开崞口以引出官军，因讨平汲邺以北诸郡县，然后合诸镇兵，南临孟津，扼守关键，制其北走之路；但须表奏朝廷，坚壁勿战，不过月余，贼必有内溃相图之事矣！”真卿然其说，命参军李择交等，将兵会清河、博平、兵屯于堂邑。伪魏郡太守袁知泰率众来战，官军奋力击之，贼众溃败，遂拔魏郡，军声大振。北海太守贺兰进明兵来会，屯于平原城之南，真卿待之甚厚，且以堂邑之功让之。进明居之不疑，竟自具表上奏，真卿亦不觉得怪。又闻李光弼已规复常山，郭子仪与李光弼合兵一处；贼将史思明来战，子仪用计，思明露髻跣足，持折枪步行，擅自逃去，河北十余郡皆下。又闻雍邱防备使张巡与贼连战，屡败贼众。正欢乐间，忽闻朝廷上有诏，催促副元帅哥舒翰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