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乘拍拍膝头：“该叫我了。”
梁鹤乘说：“来日方长，着甚么急。”
回房间这几步，他摘下腕上的腕表。
丁汉白拿起一只，那尺寸一看就比较合适他，笑歪在一旁：“那就多蓄棉花，别让南边爪子在北方冻伤了。”
梁鹤乘在床边坐下：“那百寿纹瓶如何样了？”
一张大桌, 桌上盛水的是一对矾红云龙纹杯，咸丰年制；半块烧饼搁在青花料彩八仙碗里，光绪年制；另有越窑素面小盖盒, 白釉荷叶笔洗, 各个都有门道。
前者没多求，后者没诘问，各自走了。
终究熬到回小院，纪慎语在前面走，丁汉白跟着，进入拱门后一脚踢翻繁华竹，那动静把对方吓得一颤抖。丁汉白问：“干甚么负苦衷了？”
梁鹤乘说：“绝症要死人，我孤寡无依的，治甚么病，长命百岁有甚么意义？”他始终捂着肺部，肿瘤就长在里头，“我收过门徒，学不成七分就耐不住贪婪，偷我的东西，坏我的名声。我遇见你，你心善，还懂门道，我就想看看我们有没有缘分。”
而梁鹤乘开口：“祭蓝釉象耳方瓶是假的，豆青釉墨彩百寿纹瓶是假的，这里外两间屋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雨线麋集，丝丝缕缕落下来，化成一滩滩污水，纪慎语拜完师没做别的，撑伞在院中清算，把旧物装敛，筹算下次来买几盆花草。
梁鹤乘问：“你现在的师父是谁？”
饭后吃西瓜，他装懒得动，纪慎语给他扎了块西瓜心。
梁鹤乘闻言一怔，纪慎语觉得对方公然蒙在鼓里，不料梁鹤乘乍然笑起，捂着肺部说：“没想到能被鉴定出真伪，我看就是盲眼张也一定能看破。”
丁汉白瞅着他们：“喂个鱼弄得像苏轼登高，如何了，玉销记又要开张一间？”
纪慎语坐在床边看第二遍《战役与战役》，翻页很勤，可甚么都没看出来。未几时有人拍门，是端着针线筐的姜采薇。
喝汤，他没盛到几颗瑶柱，纪慎语又挑给他几颗。
他挺直身板，说：“青瓷瓶也是假的，我做的。”
不提还好，这下提起有些难安。
说着说着就逼真起来，几步的间隔闪现出纪芳许的身影，纪慎语后退到石桌旁，问：“师哥，能再送我一次玉轮吗？”
梁鹤乘大惊大喜：“丁老板？！”他反手指背面，“你瞧瞧那一屋，各色古玩，是不是唯独没有玉石摆件？雕镂隔行了，就算雕成也逃不过你那师父的法眼！”
也不满是怕，归正不想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纪慎语确认道：“你第一次织，就是送给我吗？”
纪慎语嗖地站起来，下认识低喊：“垮台了！”
丁汉白望望天：“下着雨，没玉轮。”
梁鹤乘说：“你得承诺。”
畴前跟着纪芳许，吃穿不愁，可没人顾及纤细之处，纪慎语接过毛线团时高兴到手中出汗。姜采薇向他揭示：“刚织好一只，本来勾的木耳边，感受漏风，就拆了。”
这来由太二，丁汉白哪肯信：“明天干甚么去了？”
屋内顿时温馨，只要屋外的雨声作响。
时效一个早晨，但很有效。
纪慎语便许道：“虔心学艺，奉养洒扫……生老病死我相陪，百年以后我安葬。”当初纪芳许将他接到身边，他才几岁，就跪着念了这一串。
他原觉得梁鹤乘会惊会悔，谁知对方稳如泰山，还对劲地点点头。
料你也不敢，丁汉白想。早晨一家子看电视，丁延寿出去锁大门，再返来时俄然大喝一声，意在恐吓门口的野猫。
纪慎语刚想问谁是盲眼张，梁鹤乘俄然问：“你做的青瓷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