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慎语沿街往回走，停在公交站抬头看站牌，恰好过来一辆，默念着目标地上了车。真的挺远，最后车厢将近走空，他在“池王府站”下车，还要持续步行几百米。
吃完趁早出门，书包还挂在车把上，铃铛捏响骑出去几米，丁汉赤手举高点就能抓住路旁的垂柳，指甲一掐弄断一条，反手向后乱挥。纪慎语躲不过，何况柳条拂在身上发痒，因而揪住另一头，以防丁汉白谋事儿。
缓慢的一下，丁汉白的手背挨了一巴掌。
两人隔着一道墙，各自伏案，十点多前院熄灯了，十一点东院也没了光，只要他们这方小院亮着。凌晨一到，机器房里没修好的古玩西洋钟响起来，刺啦刺啦又戛但是止。
他一早就是这么想的，尽快记着路，那就再也不费事对方，如果昨晚丁汉白没忘，他昨晚就能记着原路。丁汉白却仿佛没反应过来，攥紧车把沉默半晌，然后甚么都没说就掉头走了。
纪慎语一听当即问：“今晚师母买了九茂斋的扒鸡，那是好的吗？”
丁汉白感觉这大抵就叫因果报应。
丁汉白单腿撑着地，漫不经心肠做包管：“我六点半放工，四十五定时到，你在课堂写会儿功课再出来。”
他又想，丁汉白奋笔疾书在写甚么？难不成能看出门道？
对方的衬衫上都是泥垢，没准儿还沾了虫尸，纪慎语弄不清那堆文物上都有甚么生物脏污，总归不洁净。他又走开一点，叮咛道：“那你脱了衣服别往筐里放。”
丁汉白听出了嫌弃：“不放，我一会儿扔你床上。”
纪慎语捞出布包：“扒鸡现成，但味道差一点，鸡肉煮久也不嫩了。”
纪慎语合上书，摸出一块光滑的玉石画起来，边画边背课文，背完出工，下次接着来。他去沐浴的时候见书房还亮着灯，洗完澡出来灯灭了，丁汉白竟然坐在廊下。
纪慎语还在他自行车上刻“浑蛋王八蛋”，这也成了笔烂账。
十几米开外，丁汉白推着自行车慢走，眼看着纪慎语消逝于拐角处。他以早到为由，早退了一刻钟，纪慎语磨蹭着从黉舍出来时，他已经在小卖部喝光三瓶汽水，一起跟着公交车猛骑，等纪慎语下车他才喘口气。
纪慎语说：“我在书上看过。”就是那本《如山如海》。
“嗯。”纪慎语挺笃定，“我晓得你不肯意接送我，这是最后一趟，今后就不消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