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捺写完,我心头忽地一热,一口血味涌了上来,强咽下去,待闻声萧煜脚步声远去,便才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烛火甫灭,暗中重新占据了我的视野,脚步声垂垂远去了。
双臂颤栗,我跌坐回轮椅上,喘了口气,指着上面。
整整三日,我被萧煜困在这石室中,萧独大略是觉得我真躲在摘星阁不见他,以此逼他速去速归,他便遵循我的旨意,在御林军中遴选了五千精锐马队,与楼沧一并出发。
“因情势俄然,白衣卫没法跟进鹰嘴关救人,楼沧率兵走后,白衣卫进关搜索,发明一具尸首,身中二十九箭,已被烧得脸孔全非,但身着……摄政王的盔甲,手上戴着这个。”
城门缓缓开启,浩浩大荡的铁骑如同潮流般随他涌出城外,盔甲兵戈在日光下闪着耀目标光芒,却刺得我双陌生疼。
一诺令媛。
杀,无,赦。
寡人,寡人也。
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白厉举起双手,将一物呈到我眼皮底下。
白厉跪着不动,抬手抹去面上鲜血,眼神刚毅似刃。
“哗啦”一声,一小我翻窗而入,来到榻边。
他摸了摸我的脸,像摸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一字一字写完圣旨, 我又提笔写给萧独的信,笔尖悬于纸面上很久,却连第一字都不晓得。这一信送出,或许便是永诀,我写得愈多, 只怕他到时会愈心寒,又何必多言。
“但是……”
呼地,一缕烛亮光起,照出来人胸前一片玄底黑金的蟒纹。
“这些,我天然早就推测了。”萧煜笑了笑,将一物搁在我手背上,冰冷的玺印贴上皮肤,寒意彻骨。
“你!”我捏住轮椅扶手,想踹他,双膝袭来的剧痛才令我想起我已成了个残疾。盗汗从额上滴落下来,白异用帕子替我谨慎擦去,亦跪将下来,颤声道:“皇上莫要逼他了,厉儿是羽夫人亲选的暗卫,为羽夫人和皇上毕见效命,是立太重誓的。若皇上性命有虞,死去的羽夫人泉下有知,那里能瞑目!”
我扶住身前的护栏,凭着双臂的力量倚靠上去,白异仓猝抓住我的胳膊,怕我一出错栽下去。护栏挡住我的下半身躯,如此,萧独便看不见我坐着轮椅,却能瞥见我在这儿。
“回皇上……整整一个半月。”
“独儿?”我一惊,昏昏沉沉的,伸脱手去,手腕被一把擒住,被锋利的指甲扎得生疼。我复苏几分,看清了那烛光中的脸。
等汝返来……常伴君侧。
白厉嘴唇颤了颤,终是站了起来,握剑的手指骨发白。
白厉沉默不语,侧脸映着月光,冷峻如山,只要颌骨动了动。
玉玺被清楚保管在御书房内的多宝阁中,那四周定有萧独的暗卫在监督,他是如何拿到手而没有轰动萧独的?
天昏地暗间,我被一阵响动惊醒,睁眼只见遮天蔽日的帷帐随风拂动,月光下,一抹瘦长的鬼怪朝我飘来。
“快,扶朕起来。”心口一跳,我厉声叮咛身边的白异。
我竟俄然很驰念与萧独同榻而眠的阿谁夜晚。只是如许的夜晚,或许今后不会再有了,今后,长夜无尽,孤寂永随。
“臣,”他咬咬牙,重重叩首,额上血流如注,“臣之责,在庇护陛下全面,不为别人!因臣忽视粗心,擅离职守,未能及时找到陛下,才致陛下受此重伤……若在臣离宫期间,陛下再出事,臣……万死难辞!臣不能走!”
莫非,在御书房中的阿谁才是假的?
我牙关一紧。我晓得要萧煜是个隐患,今后我必将撤除,只是考虑到留着他能制衡萧独的权力,未想立即对他脱手,待到局势稳定再做筹算,没料,他竟早已把握了我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