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陛下固然叮咛。”
霜白私服,模样漂亮无俦,比起“长公主”另加三分灵气,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
宫中传言,自先帝崩逝后,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咳嗽得短长,导致嗓音沙哑难言。
霍睿言暗觉这对话有异,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
残雪未尽,新芽已发,疏落林子里,表兄妹徐行并行,沉默无言。
宋鸣珂自顾闲逛,东问西问,绕了一大圈后,对贺医官使道:“元医官还成,朕决定起用他!”
——源自他的浅笑。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霍家长女霍瑞庭肃立一侧,青色罗裙委地,明艳容颜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沉默未语。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 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 而非恭维阿谀。
朋友告别后,霍浩倡袍服飞扬,双目炯然直视宗子。
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 护送马车车队,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
宋鸣珂不谈政事,仅问候霍浩倡佳耦,又对霍大蜜斯劝勉一番。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微臣元礼,时年十八,刚从太医局到任。”元礼恭谨答复。
他肤色白净,面如冠玉,五官精美得如从画上摘下来普通,透出一股阴柔之美。
左转转右晃晃,行至开阔后院,大片莳植的草药整整齐齐,墙角一树老梅斜倚,一名文秀少年正抬手采摘梅花。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
宋鸣珂千叮万嘱,命人捧出两箱物件,绫罗绸缎赠送表姨与表姐,量身定制的银盔铁甲则赐赉表姨父……独独漏了欲言又止的二表哥。
宋鸣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块儿,光阴长了,娇气收敛,眉宇间自带王者豪气。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不好倔强逼迫,干脆放在眼皮子底下。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
从战战兢兢到被正视,腿脚不便的晋王开端苦读;而年仅八岁的宁王,则热中于向霍锐承请教武学根本。
“平身。”她踏出数步,觑见竹篮中层层叠叠的花瓣,复问,“做甚么用的?”
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这是他期盼已久,久未展露人前,能溶解风霜雨雪,放心、放心、自傲的浅笑。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宋鸣珂喜色乍现,蛮不讲理之余,又透露突如其来的威仪,令对方一时语塞,唯有遵旨。
他刚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侯爷稍等!长公主驾到!”
贺医官使汗颜:“陛下……院内另有多名经历丰富的老医官,个个皆是妙手回春……”
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他不谨慎获咎她了?或是……窃听她抽泣之事,被发明了?
一国之君,竟以摸索口气与朝臣之子筹议!
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
霍睿言不自发攥紧缰绳,心猛地一抽:她……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