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相处,元礼隔日问诊,相互熟络,不拘末节。
对于滞留在京的定王宋显扬,她成心察看他与上一世的不同,也不催促他就藩,还大肆赐赉贵重花木。
这一日,微风畅畅,流云如丝,圣驾择吉时出发,随驾步队浩浩大荡出城,穿过春意盎然的城郊,向青山绿水处进发。
哪座行宫?保翠山?奔龙山?镜湖?
宋鸣珂在朝臣面前力夸晋王勤恳、宁王聪明,私底下也让谢家和霍家多关照他们,乃至本来冷静无闻的两位亲王,获得空前存眷。
在她恍忽间,元礼以木勺舀了一勺蜜,放入余桐备好的杯盏中。
印象中, 此人面貌俊朗, 眉宇间谨慎与傲气并存,是少有的青年才俊。
宋鸣珂细品盏中芳冽,只觉芳冽之气渗入心脾,分散至满身,悄悄融入骨肉。
眼看她数尽饮下,半点不剩,他悄悄松气:“陛下碰到犯难之事?臣痴顽,未能为君分忧,但若陛下信得过,无妨将心中忧思开释,免得郁气影响龙体。。”
宋鸣珂并未健忘与元礼初见时的那一幕,白梅疏枝横斜,他素手重撷梅萼,纤纤瘦影,堪比不食人间炊火的少年仙君。
如同暴风雨前的彩霞,漫天灿艳多彩,却于目不暇接间,酝酿不为人知的新危急。
霍锐承顺利考上武举头名,进入禁军当中的上四军,担负副职;而霍睿言则遂父心愿,主动备战文举的经纶文章。
细看左边的骨节清楚,手指苗条,微有薄茧;右边的白净如玉,纤巧美好,暗带药香。
元礼听闻“他们”二字,长眉暗挑,嘴唇张合,并未多问。
宋显扬自能听出话中讽刺, 惶惑间无从辩白, 适应接话:“得陛下金口玉言,母妃自是福泽倍增。”
“依臣看,陛下谦恭宽仁,恰好是百姓之福,岂能以软柿子描述?”
残存影象再度来袭,宋鸣珂对秦澍心存感激,下定决计必然要找到他,又为可怖旧事而浑身颤抖。
对于端坐龙椅上的宋鸣珂来讲,诸事越是顺心,这份安好就越不平常。
“臣乃医者,该当怀有济世救人之心,对报仇雪耻之举,半点不善于。”
很久,元礼从药箱中取出一宽口白瓷罐:“臣带了小罐蜜渍梅花,陛下可愿一尝?”
宋鸣珂差点没忍住哈欠,摆手命世人平身。
若非他死力禁止,她怕是活不到北行路上。
对, 那人名叫秦澍, 是掌管御前禁卫亲军的殿前司都批示使!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久未散心的皇族呼应天子号令,在禁军护送下,前去保翠山行宫,停止动期二十四日的春蒐。
暮年先帝身材安康时,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总会择机而行,近几年得病,兴趣大减,是以整整三年未再停止。
…………
可惜,虚有其表。
“春来取桃花露,夏季取莲荷露,秋时取桂花露,夏季采梅上雪,作汤绽梅,结果更佳,陛下若不嫌弃,最好对峙每日一饮。”
震天动地,响彻云霄,连逶迤青山亦透着寂然。
仲冬末,夜静更深,吼怒暴风渗入至东宫各角落。宋鸣珂放下书册,挪步支起窗格,让清冽寒意散去房内炭火气味。
元礼边为她泡第二杯,边悄悄窥测她的神采,隐含等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