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船夫累了,他停了手,坐在木板上,取来粗茶壶,倒了两杯水。
身后,既然是循环,不管几万世,我都会陪你。
船夫再为白袍添水,低眉轻声:“或许有曲解,小弟怎会与白君兄斗聪明?”
他白袍如雪,一脸俊朗,却满眼懒惰。
“偶合?”
伉俪俩共渡天劫几次,有惊无险。
天意就是天劫。
听过白君的两句结论,船夫轻笑不语,再为白君斟水,也不晓得他认不认。
将落星捧到白君眼底,梅郎诚恳出语:“多谢白君兄成全小弟与丝雨的当代。”
珠玉温润,淡淡有光,像嵌在掌里的落星。
“你借和尚的手除妖,还了花丝雨的自在身。”
追世之恋也不能美满,莫非天劫永久相随?
将小妹地魂归入掌底,白君望雨兴叹:“但你将这件东西藏在了雨滴里,你若不拿出来,我的确也找不到。”
船只剩下半条,却极其难拆。
夜雨轻巧,船夫不穿蓑衣,不戴斗笠,拆的不急不徐。
船夫不辞辛苦,夜雨拆船,必然是太急需这些木料了。
四计过后,白君还要再说,却被梅萧烟抢了话头:“白君兄不要再讽刺了,小弟只是戋戋知名,哪会有如此的心机周到?”
只不过可否成仙,除了要看修行的造化,还要看天意是否能容。
落星就是阎小妹的地魂,此次不消脱手,已被梅郎奉上。
梅郎低眉一笑,再敬白君第四杯水,语音轻过雨声:“统统,只是偶合罢了。”
见他巧辩所设之局,白君便将偶合细细拆分,说出梅郎的第一计:“赎了花魁,随带赎赎贴身丫环,才不会招来旁人侧目,这招酒徒之意不在酒,用的很偶合。”
没有她,成仙有甚么用?
实在人间很多蹊跷事,本来就是偶合,却被人猜成了诡计战略。
她堕入了世世循环,他寻她每生每世。
只不过,一个是健忘,一个是跟随。
说过罗汉,再说本身。
将落星拈在指间,看足它的晶莹剔透,白君转头,对梅郎悄悄一笑:“我本想说,你用本该还给我的东西,换了花丝雨当代长命,这招顺水推舟用的最偶合。”
陪白君听雨饮水,梅郎轻声自辩:“大师除妖,势在必行,哪管她是不是花魁?”
再喝梅郎一杯水,白无常堪堪起家,低头一笑:“梅郎萧烟,不筹算和我说说你和花丝雨的跨世绝恋吗?”
目睹着双双成仙有望,却终有一次,碰到了斗不赢的天劫。
自谦过后,梅郎不再容白君讽刺,摊开左掌,任丝丝落雨润湿。
饮了第三杯水,白君闻雨长叹:“梅萧烟,极乐与地府,此次被你一招算尽。”
笑看梅郎低眉,白君朗声再说:“撒下万金,买下西湖,招四枝花魁上船同醉,如许做,必然会闹得满城风雨。这招树大招风,也用得很偶合。”
白君直言,开端说出船夫心底。
偶然,寻到她时,她病魔缠身,不久于人间。
梅郎再要敬水,却被白君打断:“花魁中有灵山要拿的妖,借极乐的手,撤除花丝雨的仆人,这招借刀杀人,仍然很偶合。”
梅郎不答,悄悄笑过,自饮冷水。
“丝雨阳寿若尽,我又怎能反对无常勾魂?”
堆积的雨水垂垂敞亮,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已固结成珠。
风割,雨淹,雷劈,电炸。
茫茫人海,要寻到她的转世,又谈何轻易?
人生三大苦。
一个船夫在拆船。
话语落定,梅郎点头。
本来说好了死在一起,在那一刻到来时,老婆不谦让丈夫刻苦。
想得长生,修仙是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