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肩头一抖,抬高了声音道:“婕妤…那是病胡涂了……”
庆丰帝看着她脑袋一歪,睡得苦涩。仿佛也没那么活力和沉闷了,搂着林云熙一夜好梦。
庆丰帝面色微微一凝,又听宫人们左一句又一句把当日嫔妃们所言都说尽了,眉峰一挑,淡淡道:“晓得了。”
秦路道:“太医用了主子送去的野山参。”
林云熙侧身往外瞅了一眼,廊下竟整整齐齐摆着月季、山茶、春鹃,开得如锦如霞,比之芍药海棠都不减色。
庆丰帝也蹙起眉头,渐渐却暴露冷酷猜疑之色。但是他还要早朝,便叮嘱林云熙道:“你替朕去瞧瞧,如有人敢怠慢孟氏,你自措置,不必听皇后的。”
太医吱吱呜呜说不出个究竟来。
秦路低着头,好久没听到动静,迟疑半晌,谨慎翼翼地抬眼扫了扫,又缓慢垂了下去。
秦路站在太阳底下,批示内侍们给殿外的两侧沿边换花,又抹了把汗,对着两队捧着花盆的内侍交代了几句。她坐在殿里听不到,但见那两队内侍往冷风、含光殿去了,约莫也是去装点各处的。
林云熙睡意昏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酸溜溜道:“程家娘子娇美和顺,贤人要纳新人了,真是好福分。”
庆丰帝却不大信,“日前有嫔妃登门,孟氏不是还能陪坐说话,才几日工夫,何至于此?”
这是宫里训戒不听话的嫔妃宫女的手腕,嬷嬷们捧着宫规念,她们就跪着听,听一句跟着背一句,如有一个字错了,就要重新再听。一日念上三遍宫规,就得数个时候,曾有过嫔妃、宫人乃至跪废了双腿。
皇后命太医尽快救治,含笑与林云熙道:“昭仪是陪贤人来的么?”
庆丰帝不肯再听,推称政事繁忙,先一步分开了。林云熙冷静很久,青菱小声问她道:“贤人走了好一会儿,主子可回宫么?”
太医道:“婕妤突然小产,本就伤身,又悲伤哀思,乃至病邪内倾,才会倾颓难阻。”
她要掌控住这份忠心,而不是毁灭它。
忻婕妤还是昏睡不醒,庆丰帝见她神容式微,微有不忍之色,唤了太医来问道:“孟氏病情如何?好端端得如何就成了这幅模样?”
林云熙木然,待要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搁下,在半空生生愣住了,终究还是悄悄放在手边的几案上。
她长长叹了一声,复又低低一笑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只盼你来世无灾无难、昌安然乐,别再做个苦心人了。”
那些曾觉得全面的谨慎谨慎,现在看来,远远不敷。
林云熙不敢接话,垂眸不语。
一时又想,这是不是贤人的意义。如果贤人叫林氏做的,恰好超出了她,是不是贤人对她不满了?因为她没有尽早措置延庆宫犯上反叛的宫人,因为她没有管好刻毒刁滑的嫔御,以是贤人才会借着林氏的手来敲打她?
经手此事的人不过十个,大部分都已在鬼域路上。但另有人活着。
“皇祖母成心让程氏入宫,你觉得如何?”
林云熙笑应道:“好,我不说就是。”抚平翻起的衣角,“走吧,时候不早了。”
忻婕妤久病未醒,支撑了半晌仿佛是在等甚么。听皇后说话,脸上的神采非常冷酷,几近称得上事腻烦了,不由闭上眼别开首,不一会又昏睡了畴昔。
皇后心底没法禁止得冒出一个动机来。
她吓了一跳,忙去看忻婕妤,“你醒了?!”
皇后很快就到了,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欣喜,执了忻婕妤的手道:“万幸万幸,你没事就好。”又一迭声地问太医:“婕妤如何?可另有甚么大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