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沈长生拿了一坛酒和两个白碗,老板娘接过酒坛和白碗,揭了泥封,倒酒入碗,花雕酒浓而不浊,酒香四溢,光是看一眼,嗅一鼻,就有些醉人。
一楼大堂还是老模样的格式,除了柜台以外,摆着十几张八仙桌和配套的长凳,老板娘也还是老模样,穿戴一件团花比甲,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的长凳上,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只是不见了柜台后算账的老板。
李玄都“哦”了一声,调侃道:“那伉俪二人岂不是要长此分家?”
沈长生回声而去,李玄都和老板娘一起入坐,李玄都问道:“老板呢?”
如果李玄都没有看错的话,旗杆就是当日被钱行打断的那根旗杆,以是才会变短了很多。旌旗当然也是当初的旌旗,因为上头另有些许没洗洁净的泥渍。
老板娘不觉得意道:“留在怀南府看家呗。”
当他走进堆栈的时候,倒是神采一僵。
“这不是李公子来了吗。”老板娘似笑非笑道。
李玄都的神采变得有些凝重,抱拳道:“谢过老板娘提示。”
“分店?”李玄都不由一笑,并不当真。
当沈长生昂首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幕人狗调和的气象。
四个大字银钩铁画,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袁飞雪,曾经名满帝京,犹以旦角为最,被盛赞为‘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其唱腔是为帝京四大绝之首。
老板娘这才收回击掌,见李玄都问起这一茬,有点心不在焉道:“还不是当家的算了一卦,说是在北边有财气,让妾身这个妇道人家带着沈长生这个兔崽子,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块鬼处所开店,每天半夜都是鬼哭狼嚎的,引得招财也叫个不断,真是要烦死小我。传闻那座县城里也是闹鬼招妖的,虽说还没传闻有死人的动静,但是已经疯了好几个,也不是妾身恐吓公子,现在这地儿不承平,不管有甚么事,尽早办完尽早走,如果走得稍晚一些,恐怕就走不掉了。”
或许这类慵懒意味便是承平。
老板娘坐在李玄都的劈面,正色问道:“公子这段时候都做甚么了,如何到这儿了?”
“我再也不敢了!”正在梦中与元圣相会的黑瘦少年猛地一个激灵,竟是被吓得从树墩上跌落下来。
李玄都没有点破少年人的那点心机,道:“我把她送去玄女宗学艺,现在应当快到玉女山了。”
说话间,老板娘莲步轻移,已是来到李玄都的身边,伸手捏住李玄都的衣袖,道:“李公子这件衣裳是甚么料子的?可真是好,另有这做工,平常小处所可做不出来。”
李玄都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既然到了老板娘的堆栈,没有调头就走的事理,如何也要在老板娘这里吃过一顿饭以后再走。”
沈长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既惊且喜道:“李先生?”
老板娘一笑道:“甚么谢不谢的,就是提个醒,再者说了,这些鬼啊怪的,我也没亲目睹过,都是听人家说的,说不定都是哄人的,李公子一听一乐就是。”
沈长生赶快去堆栈大堂给老板娘报喜:“老板娘,李先生来了,就是阿谁你说很像袁飞雪袁大师的那位李先生!”
老板娘立即对沈长生一招手,“先给李公子上一壶花雕酒,他爱喝这个,再给李公子来一盘我们堆栈招牌的酱牛肉,肉用那头摔死的牛,别用那头病死的,不洁净,快去。”
老熟人啊!
李玄都摆手道:“不敢让老板娘如此。”
李玄都闻言不由苦笑,与沈长生一道走入堆栈。
李玄都转开话题,望向土狗问道:“它叫甚么名字?”
沈长生点头道:“不是把堆栈搬到了这里,用老板的话来讲,这是开了一家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