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问道:“你的意义是,我们此次把赌注押在正一宗的身上?”
出身世家的大师闺秀,嫌弃他读书未几,举止粗蛮,无甚文人雅气。
东风桃李的美酒不再,唯有江湖夜雨的一盏孤灯。
妇人有些可惜,“那真是可惜了,如果这世上能再出一个大剑仙,我们四宗多数就能压过正一宗去。”
精擅棋艺的妇人轻声自语道:“金角银边草肚皮,落子中腹天元,从常理来看,这是一着臭棋,反过来看,也是一着在理手。”
妇人沉默。
终究两人只能看着李玄都的一举一动,先是封土,然后又将一块沈长生起初备于此地的空缺石碑立在坟头前,终究以指代笔,在碑上刻下“周公听潮及夫人之墓”的字样。
不过当他看到沈长生为周淑宁撑伞,心机又不成制止地被勾动,忆起了很多当年旧事,在吵嘴灰红之间又生出些许其他色彩,固然很小,但就像一颗种子,或许会生根抽芽,或许只是昙花一现。
妇人应了一声,从石质棋盒里捻出一枚棋子,往石桌上一丢。
大雨覆盖,可在风阴府境内的承平山倒是细雨淅沥,在两府交界的位置有一座山亭,不知何年何人所建,八角飞檐,琉璃金瓦,漆红亭柱,亭中一张石桌,四只石凳,桌上刻有纵横十九道,棋盘摆布又有石盒,此中盛有以两种色彩的油滑石子磨成的棋子。
可这两种女子,李玄都又不喜好。
男人笑了笑,“顶峰之时,能够说是当之无愧,不过现在已经是老皇历了,现在的归真境第一人,应当是阿谁以纯阳入道的颜飞卿才对。”
山亭中有一对伉俪正在避雨,老婆坐在石凳上,一手托腮,一手闲敲棋子。
终究棋子停在了天元位置。
沈长生站在她的身边,想要安抚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统统的旖旎缤纷都被风吹雨打去,只剩下吵嘴、吵嘴之间的灰、以及杀人的血红之色。
妇人笑问道:“我传闻那位紫府剑仙,号称归真境第一人?”
站在不远处的沈长生见此景象,不由眼神一亮。掌柜曾经说过,御负气机有粗细之分,粗者好似牛嚼牡丹,粗鄙不堪,而细者却能在螺狮壳里做道场,于方寸之间见大马金刀。这位客长明显是属于后者,御负气机详确入微,一样的气机,放在张青山之流的手中,能够只阐扬出七八成的能力,可放在这位客长的手中,便能阐扬出十二成的能力,二者高低立判。
丈夫则是凭栏而望,看着山外的雨雾茫茫,两指摩挲着一枚承平钱,轻声说道:“我这些年没分开过承平山百里以外,都传闻了紫府剑仙的名头,本日得见,果然有其不凡之处。”
只是人生无常亦无法,帝京一场大败,李玄都固然力敌颜飞卿、苏云媗、玉清宁三人,但仍旧有力回天,四大臣一派大败,张肃卿被杀,张白圭于狱中他杀,张白月在张府被青鸾卫抄家之际,不肯受辱,吞金而亡。
那一年,他方才完成了一人一剑横行江北河朔的豪举,登顶江湖上三年一度的天下评,从紫府客变成了紫府剑仙。然后志对劲地游历帝京,在那儿结识了一对兄妹。
李玄都现在已是二十有五之龄,算是青年。往前推上几年,他也是个方才及冠的少年人。
李玄都一掌以后,又以掌风将此坑洞的边角略作修整拓宽,使其与棺材大小符合,然后再将棺材缓缓放入此中。
回想起帝京一战之前的帝京之行,李玄都不由好生感慨,对于当时恰是血气方刚年纪的少年人而言,影象最深的就是帝都城中的各色女子,只是这些女子大多与他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