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璟见阿鱼一向伏在桌沿, 只当她在闭目小憩,厥后晚膳都呈了上来, 都是阿鱼爱吃的,却不见她大快朵颐,谢怀璟才发明她是睡着了。

那卓然独立在山涧之畔,身姿颀长,临风吹笛,衣袂翻飞的,果然是傅延之。

这个动机一出来,谢怀璟的心境便是难言的沉闷烦躁。那种把阿鱼锁起来,不让人瞧见的动机,又如野草般漫山遍野地疯长起来。

登山的石阶端方平整,谢怀璟牵着阿鱼拾级而上。这时,一阵婉转的笛声模糊约约地传来,阿鱼俄然愣住脚步,仔细心细地听了一会儿。

阿鱼走到不远处便顿住脚步,没再往前走,唯惊骇扰了这么好的笛声。这景象落在谢怀璟眼里,便是实足的“近乡情怯”。

阿鱼赶紧点头——这究竟在太风雅了,听雨谱曲奏笛,的确像前朝那些喝酒清谈、坦白任诞的风骚名流才会做的事,说不出的萧洒通脱。

重阳必饮菊花酒,寄意祛灾祈福。膳房把前几年酿的两坛枸杞菊花酒都开了封,太子府高低大家有份,便是不会喝酒的小丫头们也略微尝了尝味儿,算是讨个吉利的意头。酒里还加了些许药材,酒香醇厚,清冷味美。

厥后阿鱼在傅延之的教诲下,也学会了吹这首曲子。可惜厥后家破人亡……她便再没有碰过笛子了。

谢怀璟悄悄拍了拍阿鱼,摸索地唤道:“阿鱼, 阿鱼……”

很快便是玄月九重阳日。

阿鱼没应, 仿佛睡得很深了。

谢怀璟见她没跟上来,不由回顾笑问道:“才走这么几步路,就累得走不动了吗?”

这些旧事,都是谢怀璟不晓得的。

阿鱼听教书先生说过,前人取用鹤骨,挖七个小孔,做成鹤骨笛,吹出来的乐声有如天籁,便让仆人们把那只白鹤捉来,说要做一支骨笛。

——阿鱼还真挺爱吃的。究竟上她没有不爱吃的东西,她对待吃食有着非常包涵的采取之心,非论酸甜苦辣都情愿尝一尝味道。

当时候阿鱼年纪还小,还没有直截了本空中对过灭亡,不太明白生与死的不同,也不睬解鹣鲽情深是如何一种感情。但她晓得傅延之不会害她,便乖乖顺顺地点头,不再提做鹤骨笛的事了。

谢怀璟一起打横抱着阿鱼,送她回了屋,点了盏灯,悄悄无声地凝睇着阿鱼温馨的睡颜。好久以后,才起成分开。

傅延之愣了愣,终究收了竹笛,大步走过来,目光在阿鱼身上绕了又绕,却先向谢怀璟拱了拱手,“拜见殿下。”

阿鱼不觉抿唇而笑:“这是二哥哥本身作的曲子,旁人都吹不来的。”

阿鱼好香啊, 倒不是那种气味芬芳的熏香, 而是很平淡的少女芳香, 许是她沐浴时用的香肥皂的味道。

——差未几是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初夏,傅延之和阿鱼一起去秦淮河边玩耍,恰都雅见一只明白鹤扑棱棱地擦着河面飞来。

谢怀璟谨慎翼翼地伸出胳膊,一手圈住腰肢,一手垫在膝弯下, 将阿鱼抱了起来。

宫中制了重阳糕和菊花酒,还办了一场家宴。因为中秋那晚的事,谢怀璟没有再带阿鱼进宫,想着她也许爱吃重阳糕,便从宫里带了几块回府。

谢怀璟憋的一肚子火全冲着傅延之发了出来:“傅卿不是说本身去云游了吗?如何还在都城?”他轻哼一声,“你欺君……”

谢怀璟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走。”他深吸一口气,神采平静地跟上阿鱼。

但他晓得现在的阿鱼有多么欣喜雀跃。他俄然有一种深深的有力感,仿佛阿鱼真的是一片飘忽不定的云,她或许会在他面前逗留,但毕竟还是要远远地飘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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