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家家户户都禁火,而内里客舍食肆里的菜肴则会变得好卖起来。万安馆的各色寒食小点在海盐县是出了名的,每到寒食节,乃是一大进项。故而我将万安馆买下的时候,宁肯再多加点钱,也要将老姜等人留下来。
“本日的渔获返来得早,倪夫人曾叮咛说馆中要备寒食,鱼虾都要趁鲜送来,我岂敢担搁。”郭维的声音中气实足。
迩来最为妇人们操心的,乃是将要来到的寒食节。海盐一带,对寒食节特别正视,特别女眷。此地民风开放,每逢这天,家家户户皆穿上新衣出门踏青。寒食节时,气候比上巳更暖和恼人,可穿上轻巧的标致衣服。故而女眷们不管贫富,无一不热切盼望着这一日的到来,起码半个月的时候,已经在议论刺探四周人穿的甚么衣服,好让本身不至于等闲地被比下去。
而现在我独一担忧的,则是他升得太快。
容氏闻言,笑骂:“油嘴滑舌,你是跟你大哥学坏了。”
那日,公子问我将来如何寻我,而我敷衍了一番那些甚么若真可同路自会再碰到之类的大话。公子该当晓得我是在对付他,但他并未辩驳我,逼着我顺服他的意义。我晓得公子或许会真的寻我,但我仍然以为,我和他是分歧的人,我们有分歧的路。
若说不当奴婢当仆人有甚么好,除了不消干那些打杂的活以外,大抵就是享用仆人的服侍。
这般情势,天子这般卖力地重用公子,便全然不奇特了。两年里,公子加官进爵之势,快得令人咋舌,如同一面招风的大旗。但与此同时,天子对分权之事,乃是慎之又慎。公子虽是天子的亲外甥,还为他打了两场败仗,但返来以后,公子固然加官进爵,却仍然没有将兵之权。本朝因战乱而起,统统短长,皆以兵为本。前番荀氏反叛以后,公子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门路,故而在三年前,他发愤要走行伍之途匡扶社稷。
“名讳我可不知。”老钱想了想,“仿佛是姓沈。”
如果有一日,我听到他终究娶了南阳公主,大抵味松一口气。因为我晓得,那是他在他那条路上最好的挑选,他将来会过得顺利,也会名留青史。
我讶然:“为何?他们往年不是都到万安馆来买?”
夜色渐深,小莺分开以后, 已颠末端人定。
他们仿佛不晓得,这天下的大半兵马仍把握在各宗室郡国以及州郡手中,此中还算上藩王们养的私兵。天子就算再尽力搀扶士人,也不过聊为制衡。且颠末先前庞氏的诸多例外拉拢之举,宗室的权势得以趁乱扩大,东平王、赵王、会稽王等,皆在朝中担负要职。
“这有甚奇特?”容氏道,“昨日县长夫人还把我叫去了一趟,让我给她把新衣裳改一改。我去看了她的新衣柜,你们猜如何?光是半袖的花绡衣裳,她就有了三件色样各不一样的,另有那新裙新舄,啧啧啧……”
四周的几个女子听得这话,不由地都凑过来。
“我前两日去了余姚,你们可知那边的妇人穿甚么?”住在四周的容氏是个裁缝,最喜好每日一早过来与阿香闲谈,只听她说,“那边的妇人,现在最绢衣外在穿一件花绡做的半袖。披在上面若隐若现的,甚是都雅。”
“老三,”容氏在一旁嗔道,“你每次拉鱼返来,总要先送来万安馆,可甚是殷勤。”
我走到郭维的几辆马车前看了看,如他所言,这些渔获公然不错,新奇肥大,模样生猛。我让厨子老姜来挑了,将看得好的鱼虾都要了去。
我晓得,我如果再见到他,很能够会再也放不下他。
这是那首蒹葭,这些手书当中,我最保重的就是它,看得最多的也是它。我将锦筒拆开, 谨慎地取出内里的纸张,在案上展开,用镇纸压上。灯光下,诗文在公子超脱的笔迹中如流水铺陈,就算看过无数次, 我仍感觉赏心好看, 见之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