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俄然感觉,我实在大可临时不必担忧因为称呼之事在仆婢们面前露馅。因为大抵没有人能够在公子的浅笑谛视下撑过半刻, 而他仿佛决意不想留别人在这里, 那么我与他之间如何相处便也就无人晓得了。
公子则对那些鱼颇感兴趣,也不客气,独自上前去那些桶里看,很有些拿主张的架式。
小莺瞅着他,又红起脸来,承诺了一声, 羞怯地回身走了出去。
“郭维。”郭维答道,“我等这乡间端方小,足下可与夫人普通直称我名姓。”
我看公子一眼,只见他面带浅笑,一派随和天然之色。
他这话虽是对我说道,眼睛却看着公子。
我看去,却见是郭维。
我讶然。本觉得这饭食合了公子胃口,他便会安然享用,不料,他仍然惦记取去烤鱼。
公子点头,却反问:“又如何?”
“不要贝,就要些鱼。”我说,“可有黄鱼?”
我应一声,正要上前去看,汪劲忽而盯着公子,笑笑:“夫人,这位公台是……”
我想说公子,话到嘴边,俄然打住。
“自是去过。”我说,“万安馆用的渔获,偶然买的多,须得亲身去看一看才好。”
“哦?”公子的目光如有若无地朝我掠过,看看郭维,点头,“幸会。”
四周喧闹的说话声忽而温馨下来,不管汪劲还是渔人们,皆看着我和公子,目瞪口呆。
“有是有,”我说,“这四周有很多渔户,天不亮便出海,此时该当是都返来了。”
汪劲笑嘻嘻:“本日收成不错,不但有鱼,另有好些肉贝,又肥又鲜。”
他既然这般对峙,我也不再反对,趁天气尚早,与他一道出门去。
我讪讪,只得暴露些半羞半喜之色,对汪劲道:“这是妾丈夫,今后还请诸位指教。”
“馆中无事。”小莺道,“不过老钱说,这宅中无人服侍老是不好, 让我和阿冉留下。”
“恰是。”汪劲答道,从桶中抓起一条大黄鱼,不无夸耀,“公台请看,这般肥,别处都找不到!”
“那些船,”他指指不远处的几艘大船,“但是出远洋的?”
汪劲也是见机之人,未几问,笑着向我和公子拱拱手,道了一番喜。随后,又一边让我挑鱼,一边号召世人持续干活。
“不必。”公子听到这话, 温声道,“你二人归去吧, 我与夫人不必人服侍。”
“哦?”汪劲跟着郭家兄弟闯荡多年,到底是有些见地的,神采很快规复过来,干笑一声,看看我,“多日不见夫人,本来有了丧事?”
我将那些饭菜都看了看,心想老钱这油滑的,畴前给我备的膳可从未这般用心过。
我不想多作解释,归正不久以后他们就能听到城中流出的八卦,又是一笑,简短地答道:“恰是。”
他是郭垂熟行下的人,专管向这四周的渔户拉拢渔获,与我也算得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