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遨先前对我说的话,反几次复地在耳边反响,让我不管如何忘不掉。
这一点,足以勾起我的心机,让我放不下。当年祖父将玉珠给我的时候,只说这是用来辟邪的,让我随身带着,莫失莫忘。我虽一向遵循他的叮咛,但从未曾多想。
昨日我做的那场劫狱,固然顺利,却也落下了些费事。黄遨如许的要犯,没有再关到邺城都督的监狱里,而是关到了天子带来的北军虎帐当中,在邺城西北。
公子皱眉,正要开口,沈冲却似不欲再多说,拍拍他肩头,朝车驾而去。
守门的将官军士都认得狱吏,我不必出声,他们也不会禁止。我独自穿太重重牢门,进到了狱中。
青玄讪讪:“表公子谈笑了……”
他正叮咛伙夫给黄遨定时送食送水,须得让他完无缺好,天子带他回雒阳另有大用。
“我若不去作法,他彻夜便会暴毙,圣上必会清查,你我做得那些事难保无人细究,若查出你前日助我劫狱,你那些犒赏会被收回不说,如有人告你个通同反贼……”
我对他点点头,表示他可跟着公子分开。青玄踌躇了一下,少顷,跟从公子上了马车。
黄遨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少顷,暴露浅笑。
先前我潜入都督府的时候,曾按捺不住驰念,去了一趟公子房里。但他不在,也不再前堂,不想倒是在这里。
青玄:“……”
这监狱里,最好动手的天然就是方才那狱吏。我方才记着了他拜别的方向,顺着各处屋舍的暗影循着追去,没多久,在一处庖厨门前发明了他。
青玄讶然:“为何?”
我望了望天空,纠结万分。
我忙转向一旁,假装在给马车加固缰绳。
沈冲并未再多言,转向公子:“你本日也累了,且归去安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向圣上禀报鞠问之事。”
我忍不住又看黄遨一眼,只见他神采平平,对周遭之事全然不睬会。他挺胸昂首地走着,若非手上被绑着,像牲口普通被牵在马后,我会感觉他实在是这队人的头领。
此人警悟得很,听到我走路时轻微的脚步声,他动了动,马上睁眼看来。
如青玄所言,拿获黄遨的赏金的确诱人,且除了赏金以外,天子说不定一个欢畅,还会给赐下别的好处。恰是是以,这功绩我不能要。天子和沈冲,都是对我有些体味的人,如果功绩算我头上,我便须获得他们面前去演戏,如有人故意查我秘闻,那么费事更大。两相衡量,我只得忍痛将这功绩让给青玄。毕竟我是为公子做的这事,目标已经达到。
我语重心长:“我也不是不循分,只是路上传闻你得了五百金,心动之下,便又返来了。青玄,饮水须思源,做人不成忘本。这五百金够你在雒阳买地置业,若桓府不加难堪,你还能赎了身,把红俏娶了,殷殷实实过一辈子。这么大的好处,你不想酬谢我么?”
这牢房是将一处地窖改建的,固然防备周到,但内里比别处的监狱洁净多了。松明在壁上烧着,我走下去,不久就看到了在木栅前面和衣而卧的黄遨。
我没有骗青玄,遵循本来的计议,我的确就是这么筹算的,大功胜利以后,便按先前承诺了公子的话,本身回海盐去。
公子和沈冲则持续往内里走来,没多久,目光忽而都看向这边。我忙下认识地避到青玄身后。
青玄愣住,我也愣住。
我心底松口气,昂首,只见青玄瞅着我,仿佛在扣问我下一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