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浚发觉了,也看向我。
我如果有个万一……我肖想了一下公子白发苍苍茕茕孤单,在落日下对着一个孤坟垂泪的模样,不由非常心伤。
谢浚淡淡一笑:“当下之势,我等以数万敌十万,若无士气,便是有金城汤池亦不成为。不瞒将军,我出征之前,秦王曾交代,北军乃王师,危难之时死守雒阳,殊为不易。一旦发难有变,不成勉强,宁失了雒阳和宫城,也不成让北军将士失了一人。至于后事,一应任务皆由秦王承担,与北军众将士无干。”说罢,他看着王霄和一众将官,“秦王现在是大司顿时将军,圣大将雒阳交由其代管,自有措置之权。当下乃非常之时,秦王连丧失了城池宫禁尚且不惧,又何惧戋戋端方?此事,诸位千万放心才是。”
甚么以北军为先,秦王又不是甚么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会预感得这么很多。这话,八成是谢浚为了替秦王拉拢民气,随口鬼扯出来的。
“城外已堆积了十万余人,”王霄向谢浚道,“未知秦王的兵马何时到来?”
“耿兴但是将军的人在看押?”
因为他说完以后,击了一下掌,两个内侍排闼出去,毕恭毕敬地施礼。
我说:“圣上和大将军的意义,都在密旨和密信当中。当下之势将军也晓得, 扬州远在江南,若要迎圣上还都,必先打通中原。”说罢,我摆出正色,“圣大将秦王任为大司顿时将军, 大将军也与其缔盟,可见其深得圣上和大将军信赖, 将军切不成因私废公, 迟误了匡扶天下的大业。”
谢浚道:“他们当下皆不在雒阳,客岁我等将圣上救援出宫以后,他们便已经回到了南阳故乡。”
这话倒是,雒阳的朱紫们,鼻子耳朵比兔子还灵,明哲保身。这些诸侯个个是难服侍的,朱紫们就算要张望也会到安稳的处所张望,仍守在雒阳的,大多是成心靠着赵王起家的投机之徒。
我了然。
我心中嘲笑。
我笑笑, 语气缓下:“我自知将军所虑,亦是出于大局。将军放心,北军乃王师,亦乃大将军旧部,圣上和大将军断不会置北军于不顾, 秦王就算坐镇雒阳,也必不敢似赵王等人那般摧辱北军弟兄。”
谢浚点头:“于我而言,我等既劳师动众而来,自当以成事为先。且你行事一贯稳妥,我并不觉有罢休让你去做事有何不当。”
心头倏而一阵甜,我笑了笑,不由对劲,又道:“他那信安在?”
谢浚将他虚扶一把:“此乃理应之事,将军言重了。”
此言,虽有些妇人之仁,却也并非不实在际。
似谢氏这般高门大族,和桓氏普通,就算在雒阳起家,也仍会在客籍细心运营。自前朝以来,大小豪族都喜幸亏田庄当中修建邬堡,养着浩繁的奴婢门客,无事时耕作农桑,乱起时则躲入邬堡扼守,可保安然。而谢氏在南阳的邬堡,乃是着名的坚毅。
驻守在雒阳外的诸侯雄师不止赵王一家,到了第二日凌晨,城外已经颇是热烈。一眼望去,只见分歧灯号的兵马,骑卒步兵都有,鼓角声声,大有攻城的架式。
“你怎忽而体贴起我的家人来?”谢浚问道。
就连龚远这方才还对秦王颇是不屑的人,此时看谢浚的目光,也有了些松动。
北军长年驻守雒阳,对守城之事了熟于心。王霄有条不紊地将防务分拨下去,令军士翻开武库,集结物质和兵器,筹办守城。
我看着谢浚,嘲笑:“长史该不会觉得,就凭这两位内官,可教我束手就擒?”
“如此,便如长史之意。”我软下来,又道,“可如果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