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了!”耿兴俄然喝道,“你不过是要劝我投秦王!”
我点头:“将军约莫想过,若当初未曾听信我的话,当下会如何?不若与我说说。”
如我所愿,有白庆之在, 耿兴好好地待着。不过就在方才, 他听闻了城外诸侯兵马被打退, 赵王完整败给了秦王这事, 俄然朝柱子上撞去。
我见得这景象,亦是一惊,忙上前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耿兴的目光毫无波澜,少顷,转开首。
耿兴怒道:“忠义之事,岂可因成败而改?”
“如何,”我说,“阿生不过是换了张脸,将军便认不出来了?”
“殿下!”冯旦赶紧上前,一边替秦王拍背,一边令侍从取汤药来。
“将军走吧。”我说,“秦王已赦免了将军和白将军,你二人回府中清算清算,去留自便。”
耿兴看着我,神采不解。
“殿下,霓生姊姊。”冯旦也在,看到我,笑嘻嘻地撩起车帘。
秦王摆摆手,仿佛想说无事,但话没出口,又咳了起来。
心想,他莫非刚才一向在外头偷听?再看向廊下的军士,只见他们正将眼睛瞟过来,碰到我的目光,随即收回,若无其事。
我嘲笑:“将军所说的忠义,不过是将军对赵王罢了。北军数万人入宫来,就算禁军搏命抵当,也不过是枉死很多兄弟,落下一样的结局。将军所说的忠义,自可让将军心中好过些,可与将军部下的禁军性命相较,不知孰轻孰重?当下不管是赵王百口、白将军以及将军部下的弟兄皆健在,将军却以此为耻,觉得他们死了更好么?这些人都是赵国人,家室父母现在还等着他们归去,若归去的只剩尸首,不知多少人是以抽泣断肠。在将军眼里,这惨状,竟是比当下更好么?”
秦王。
公子和秦王曾说过的话瓜代在心头闪现。
我未几废话,道:“我有话要与将军说,请将军移步到隔壁。”说罢,我向中间的军士点点头,两个军士上前,将耿兴脚上的绳索解开,又把他拉起来。
现在既然被他撞破,我也无从讳饰,除了诚恳交代别无他途。
“夫人, ”他说,“龚将军让小人来奉告夫人,那左卫殿中将军耿兴, 方才企图他杀, 被人发明,拦了下来。”
“是我鬼迷心窍,害了大王。”他说。
“莫忘了来禀报。”他淡淡道,说罢,不再理我,独自上了马车去。
据军士说,龚远如我叮咛,将白庆之从宫狱里提出来,顾问了伤情, 和耿兴关在一起。同时,他派了两个军士在屋里盯着二人,寸步不离。除此以外, 他还非常当真地给耿兴戴上了枷锁,制止他逃窜。
耿兴瞪着眼,面色一下涨红:“你……”
耿兴沉默了一会,道:“我忠于赵王,亦是为天下计。”
我嘲笑:“是么?赵王若当真胸怀天下,朝中的旧臣如何纷繁投往扬州?扬州的圣上不过发了个圣旨,他们都未见真容,赵王也说那是冒充的。他们为何不听赵王的话,决意往扬州去了?将军,赵王若真有那圣君之相,何故如此不得民气;将军非痴顽之人。赵王得了雒阳以后,所作所为将军都看在眼里,将军觉得,雒阳百姓跟了赵王,日子是愈发好了还是愈发不见了奔头?赵王这些年为了增兵备战,在赵国横征暴敛,将军若真为赵王殉死,不有几个赵人会奖饰将军忠义?再说赵王那领兵的才气,远的便不说了,便说近的那河间王,赵王拿着王师跟他打,胜了几场……”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对峙先前的话。
囚禁二人的屋舍就在太极宫四周,本来是给当值禁军歇宿之用。门前守着几个军士,都是龚远部下,见我到来,纷繁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