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走过来讲,彻夜还要回钟离县城中过夜,再不分开,只怕城门关了便不好进了。
公子猜疑地看我一眼:“这是你先人,又不是神佛,外人如何求得?”
我想我公然猜中了,因为他的神采又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无辜道:“表公子乃国子学学官,国子学又藏有很多史著记录,想来表公子是从那些书中翻阅而知。”
我说:“也许另有别人,但无人来寻过我。”
公子想了想,道:“鬼神之事我不知,不过如伏羲创八卦,周公创周易,其本皆在于万物之理,亦该当归于学问。”
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将公子利用过来,我也不至于费时吃力,还操这么多的心……不过现在也不迟,让老张持续去扮云兰部下,将田庄卖给公子,从他手中把钱加价挣返来。
我忙道:“公子待身边人一贯宽和。”
公子转过甚去,望着窗外,语气轻描淡写:“你若想,并无不成。”
欣喜的是固然我落了难,他们也仍然存着恩德。在雒阳见多了情面冷暖尔虞我诈,蓦地遇得这般温情,让人不由感慨万千。而难过的,自是这统统到底还是因为本身当年的不慎。如果不是我走错了那一步,也不会落得本日这般身份,还扳连这些真正体贴我的人牵肠挂肚。
这时,青玄号召我上路,我与世人别过,登上车去。
“霓生,”他说,“你祖父是个甚么样的人?”
公子没答话,待我再转头,发明他正在看着我,目光似在揣摩。
陶氏神采动了动,却再度暴露哀戚之色,拉过我的手:“倒是难堪女君了。若云公晓得你竟去奉养别人,也不知如何难过。”说着,她眼圈又红起来,“可惜我等无能,竟有力救你……”说着,她再度抽泣起来。
“你从未与我说过你父亲。”半晌,公子转而问道,“你父亲也与你祖父普通博学么?”
公子淡淡一笑,没有多言,自往山下而去。
我不信:“另有呢?”
公子:“……”
祖父墓前仍和昨日普通,还摆着些我昨日留下的祭品。公子看了看,问伍祥,“此处亦是尔等常日照看?”
“我要这田产何用,”公子神采无改,道,“霓生,我说给你,那就是你的。”
我说:“我畴前不是与公子说过?”
山下的小祠里想来多年未曾这般昌大过, 侍从们又是打扫又是焚香,然后流水普通将祭奠之物抬出来,几近摆满。围观的世人看着, 几近直了眼睛。
伍祥道:“恰是。云公一贯待我等甚好,我等住处皆不远,常日里有了余暇,各家都会来看看。”
“莫非我不去赎,它便不会落入别姓之手?”
想想他常日在人前的模样,我想说他也并非总这般慈爱,只是本日不晓得吃错了甚么药。
“不成么?”他说。
“不过问问。”公子道,“你常日不是总与我说淮南如何如何好么?”
可惜没有。
我笑笑,道:“阿媪莫推却,这是我给阿媪的人为。”
我忙道:“阿媪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定然会返来。”
扫墓以后,天气已经不早。
“人为?”陶氏不解。
我想来想去,感觉这个答案最为符合道理。
但话到嘴边,我生生地咽了归去。
公子鬼扯的才气也不在我之下,为了保护学问的庄严,连他嗤之以鼻的装神弄鬼都勉为其难地予以了承认,的确教人叹为观止。
瞅瞅公子, 只见他立在一旁, 眼睛盯着那些牌位,仿佛颇是猎奇。
我心虚的想,若那些牌位上的先人公然在天有灵, 也不晓得会如何群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