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他忽而道，“现下仍醒着的人，恐怕不止你我。因得我等彻夜做下的事，将来的日子，必也有很多人不得入眠。”
我点头，道：“车马如何安排？”
沈冲和公子皆是讶然。
“这天下就算稳定，桓氏和沈氏也总有一日会介入权位。”桓瓖道，“不管他如何想皆没法撇开，他须得早日想明白才是。”
沈冲亦是无言。
我看着桓瓖，不置可否。
我应着，一边在案前坐下，一边向沈冲问道：“那边相约何时何地会面？”
我说：“城外雒水往东十里，有一处河滩，客岁公子和表公子到雒水踏青时曾去过，不知二位可还记得？”
桓瓖没有说话。
吃了几口以后，我瞅向公子，忽而见他也看着我，不知是在看粥，还是在看我的吃相。
我点头，却道：“表公子、公子以及范少傅，可不必急于出城，先回府换衣，坐上常日入朝时普通的车驾，带上主子，大风雅方出城。太子妃和皇太孙的车驾，由我来做车夫，先行一步带他二人出城。”
“待得天亮，城门开了，便带太子妃和皇太孙出雒阳。”公子道，“逸之说，范少傅在四十里外有一处田庄，地处偏僻，太子妃和皇太孙可在田庄中隐姓埋名住上些日子，待得朝中局势安稳，再商后事。”
“他不会再对太子妃和皇太孙脱手。”
公子和沈冲皆点头。
公子看着我，半晌，淡淡一笑。
沈冲深吸一口气，亦点头，看着我，暴露浅笑。
看去，却见公子中间的案上摆着一只碗，走近前去看，是满满的一碗肉穈粥。
但这一次，公子并没有。
沈冲道：“我昨日已叮咛仆人今晨卯时来接，为免人多眼杂，你二人可与我共乘。那马车甚为宽广，可坐得下。”
沈冲沉吟，看了看公子。
桓瓖看着我，目光不定，好一会，低低谩骂了一声。随后，他的神采却有些镇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霓生，我就晓得这此中定然有你！”
“霓生？”许是见我一时没有声音，公子低低道。
“裨益于天下，便是对。”公子道。
桓瓖不语。
“快起来，”公子道，“城门不久便要开了。”
“公子还在气恼表公子么？”我说，“表公子是救了你。”
“公子和表公子，皆雒阳闻名之人。范太傅亦为官多年，难保无人晓得长相。”我说，“本日非月朔十五，亦非节庆，又是凌晨，公子不去上朝，却与表公子身着常服，同车往城外去，若被故意人问起启事，不知公子如何解释？”
仆人道：“慎思宫那边起了火，彻夜似是出了大事，四周的人家都醒了，小人来禀报公子。”
桓瓖神采犹疑：“可如果圣上病好了呢？”
若说我佩服公子甚么处所，那就是他真喜好看书，就算这么一个看上去甚么也没有的旧宅子，他也能翻出版来看。
我也不点灯，在黑暗中与他对坐。
沈冲淡淡道：“不如何，不痛。”他面色沉重，仿佛仍未从方才的情感中摆脱出来。
“另有一事。”我说，“彻夜之事，以及太子妃和皇太孙之事，公子不成奉告长公主，亦不成奉告其他任何人。”
我问：“车夫也是表公子府中的人？”
实在我想问，公子特地让报酬我做的？
怎会不累……我正要说话，俄然，闻到一股香味。
而如许的时候，不会有人去体贴沈冲如许一个刚被撤了职的太子冼马，或者公子如许一个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新任通直散骑侍郎的意向。
当然，或许是因为他晓得就算他这么做，我十成十也会用一通胡说八道对付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