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把韩婆子从牢里提了出来。
他昨夜宿醉倒在酒坊里,天一亮就翻天覆地了,恰好他甚么状况都说不上来,全部脑袋痛得跟被刀劈开了普通。
衙役提着人走了,杨府尹背着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只是,汪如海不在京中,青石胡同摆布邻居又不打照面,没法鉴定他这宅子送给了谁。
油灯噗得一声,书房里顿时暗了几分。
苏润卿亦是一脸恍然大悟模样。
宦海上不能说的事情的确很多,但段立钧敢让段大人晓得,他在外头收了个宅子养女人,还借着祖父的名义替别人走互市场门路?
韩家婆子还未说话,边上却俄然响起谢筝的声音。
韩家婆子不止是个媒婆,还是个虔婆,郑夫人的案子虽与她无关,但她与另几个虔婆连累,手上沾过性命,这会儿还在大牢里蹲着。
陆毓衍敛眉,点头拥戴道:“如大人所言,那宅子是汪员外名下的,但却不能说,常日里出入的就是他。”
他只怕是不敢的,要不然,那里能回归去青石胡同,都把小厮打发得远远的?
“大、大人,不是主子不说,实在是……”小厮哭丧着脸,道,“我们爷是去青石胡同,但每次去的时候,身边都不带人,主子一回都没跟着去过,把爷送到胡同口,主子就止步了,主子猜想他在那边养了个女人……”
归恰是要死的,能吃一餐好的,不比甚么都强?
他也是这般想的。
可若只凭段立钧如许还未在宦海上安身的官宦后辈,他真能狐假虎威,让汪如海在京中站稳脚根?
我还特特探听过,盼着能多一桩买卖,但听人说,那宅子里住了两三匹瘦马,从江南挑返来就养在里头的,向来不找京里的。
谢筝如果说旁的,韩婆子大略还听不出来,可这一样样甘旨,勾得她眼睛直放光。
韩家婆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声音沙哑:“似是记得,又似是不记得……”
那小厮跟了段立钧那么多年,段家里头的,京中其别人家的,各种传言听很多了,蓦地间一席话盖下来,吓得他直颤栗。
有一回呢,我恰好有一匹新奇瘦马,水灵灵的,就想再去尝尝,成果不但没成事,差点被护院打一顿。
“不消去外头找,”陆毓衍道,“那韩家婆子,不是还在大牢里吗?”
“不敢胡说,不敢胡说,”韩婆子赶快开口,“我是跟青石胡同里的几户人家做过买卖,但沿河的那一家,没颠末手。
杨府尹没工夫跟他计算甚么端方,问道:“段立钧常常去青石胡同吗?”
有个公子哥从那院子里出来,还连连朝里头拱手,可惜夜里太暗了,我看不清院子里的人,跟了那公子哥走到亮光处,才认出来那是国子监里读书的段立钧,我之前当差时,有去国子监送过饭,里头的门生还认得两个嘞。”
小厮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小厮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笑了笑。
谢筝皱起了眉头,深思半晌,倒也明白过来了。
我气不过,不当值的时候就守在院墙边,终究有那么一回啊,叫我瞅见了。
韩婆子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要咬大鸡腿”,杨府尹只感觉头痛,挥手道:“好好交代,敢胡说八道,自个儿衡量衡量。”
她沾了性命,等大理寺批准以后,就是砍头的了局了。
陆毓衍眉梢一扬,目光凝着看谢筝,浅含笑了。
杨府尹握着剪子,眯眼拨了拨灯芯,哼笑道:“看来那汪如海,很会做买卖啊。一个本土来的香料客商,一年多的时候,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他能走甚么门道?”
陆毓衍沉吟,道:“还是要先问问段立钧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