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吃不愁穿,另有人服侍,这日子舒坦,谁会不想活呢。
妇人们赔笑着,谁也没把这话当真。
他到现在,一闭上眼睛,都是惨死的老婆,脸孔全非的女儿。
金仁生在一旁听了个全,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不消去问梁氏,也晓得她嘴里的“破庵堂”是保德庵。
这是贰心中的伤口,当日大火不但烧死了金夫人,在金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痕,也在金仁生的心中烧出了没法抹去的创伤。
陆毓衍翻开细细看了。
金仁生的眼泪落了下来,苦涩极了。
陈如师没有催他,起家取了一册檀卷,递给了陆毓衍。
这到底是他笨,还是底下人蠢?
陈如师显得很安静,道:“杀人偿命,你身为朝廷官员,却知法犯法,该判甚么罪,想来你也清楚。是非对错,你不消问我,我也不会与你辩论,我心中的尺子与你分歧,你以为你错或是没有错,案子都是一样判的。”
金仁生从双手间抬起了头,目光浑沌茫然,眼眶通红一片,嘴唇嗫嗫,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金仁生偶然与陈如师打口头官司,道:“大人说得不错,这些他杀、不测的案子,都是我做的。保德庵的大火,也的确与那梁氏有关。”
韩德呼吸一窒,扣着金仁生的肩膀:“那砒霜是……”
“其别人?”金仁生的笑容有些诡异,“他们不也想死吗?就因为是本身的性命,想如何样就如何样。我是在奖惩他们,我是在让他们晓得,死一点都不难。我来送他们上路,好过他们到死的时候,都在连累别人。连他杀都要连累上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另有甚么用!我,没有做错甚么。”
韩德摇了点头,道:“你该将她抓起来,而不是……”
梁氏见她们不信,忙道:“我曾真想一死了之,乌家那老虔婆,变着体例折腾我,还把我赶去六合县的庄子上,我在那边受了大半年的罪,去上香时真是不想活了,可等那大火烧起来,我一想到父母兄弟,就不敢死了,连夜跑回了旧都,给我们老爷说了好些好话,这才……”
作为知县,金仁生彻查了那场大火,除了现场少了个不知身份的人,再查不出其他状况了。
此中有这么三小我。
一着不慎,他早就被人拖下水了。
当时,六合衙门也与乌家报信,让他们来认一认梁夫人。
没有放火的证据,案子只能就此告终。
“过奖、过奖!”陈如师咬牙切齿道。
梁氏似是不喜旁人说她脚大,啐了一口,道:“一个破庵堂罢了,谁晓得呢。”
金仁生一向没想到,阿谁梁氏还活着,又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现在,韩德想,哪怕金仁生一个字都不说,贰心底也有答案了。
那梁氏夸耀了一番,话音一转,又说深宅内里一样有糟心的事儿,别看她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畴前也闹心得不想活了。
乌家却说,不过是个打发去了庄子上的妾室,既然已经没了,也就无需认了。
提及梁氏,金仁生稍稍陡峭了的语气又孔殷起来。
别说是刑狱了,但凡是宦海上的风吹草动,陈如师自问都极其灵敏,若不然,他如何能在毫无背景的状况下,三十四五就坐稳了应天知府的位置,还一坐坐到了不惑之年?
直到他升任应天府同知,分开了六合县,举家搬入了旧都。
他管理六合县整整六年,起火的庵堂也就这么一处,当时宿在庵堂里的恰好有一名“梁夫人”,而她又提起了乌家……
村妇们一阵轰笑,有人问道:“也幸亏你是大脚才气从六合跑返来,那大火如何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