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程千里本人，也被高仙芝的手笔给惊到了，他是长安人，当然晓得韦氏这道烧尾宴的食单有多贵重，因而他也顾不得找高仙芝费事，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等着开宴了。
树林外，只能模糊听到余音的人群这时已经全然忘了牙兵们的警告，忍不住蹑手蹑脚地悄悄向前，只为能听得再清楚些。
“都护那儿……”
沈光看着满脸正气的封常清在说完这番话又顿了顿道，“这事情沈郎你出面分歧适，这铜臭小人还是我来做，到时赚来的财帛三七开，我三你七，沈郎感觉如何？”
当然世人里也不乏对这首曲子无感之人，但他们看着四周世人的神情，便都默不出声，他们固然没法被勾起苦衷，可也得承认这首曲子起码不刺耳。
沉默好久的封常清忽地开了口，他不像自家主君早就听过沈郎这首新曲，是以也堕入了回想中，此时方算是回味过来。
过了很久，席间世人才规复过来，白孝节更是直接叹道，“听了这首曲子，便是高都护的烧尾宴，都让本王感觉索然有趣，心中欣然若失，为之神伤。”
因而李显即位后，便命令大臣们凡是晋升，就得请他用饭，到最后为了去蹭大臣们的饭吃，他便常常汲引大臣，成果就连宰相都人满为患，常常干不了几个月就得滚蛋，给上面的人腾位子，好让天子持续蹭饭吃。
封常清看着一本端庄不像是在开打趣的沈光，满脸的痛心疾首，“风骚萧洒似沈郎你如许的人儿，如何能钻到钱眼里去！”
白孝节这位龟兹大王已经浑然忘了甚么烧尾宴，他现在满脑筋都是那仿佛能沁入民气深处的曲调，莫名地想起他当年初到长安时碰到那位小娘子，又蓦地想到了别离时两人的凄怆和不舍。
程千里没有说话，因为他这时候也感觉高仙芝的烧尾宴仿佛没甚么了不起的，能听到这等冷傲的雅乐，已然不虚此行，不过叫他悚然惊觉的是，如果传言失实，这首闻所未闻的新曲真是那位沈郎所制，高仙芝便是多了个强援臂助，能够奉迎远在长安的贤人。
但是开现场吹奏的音乐会，乐人们都是熟行，他又不缺曲子，只要找个合适的处所做音乐厅便能立马卖票赢利。
他和高仙芝本就资格功劳相仿，谁来当这个安西多数护，说穿了还是得靠朝中有人，这天底下另有比贤人更大的背景么！
沈光思考间，自是让最强的那组乐人上了舞台，然后当古琴声悠然响起，宴席中的文官和龟兹王室的贵族们都是目光齐齐看向高台，因为乐人们弹奏演出的鲜明是首新曲，他们闻所未闻。
本来这也没甚么，谁让这位天子摊上了位千古女帝当老娘，被囚禁在均州和房州的时候，吓得连饭都吃不下，而他那位老娘杀儿子就跟杀不相干的阿猫阿狗似的，看管他的官员天然也不会善待这位当时朝不保夕的天子。
“诸位，某得河西大节度使抬爱，向朝廷保举某都知安西兵马事，此后还得请各位与某同心戮力，护安西承平。”
“为河西大节度使贺！”
沈光没想到高仙芝竟然牌面这么大，连这份烧尾宴的食单都能弄到，虽说只要十道菜，但估计这破钞绝少不了。
想到这里，沈光不由看向高仙芝，他现在独一顾虑的就是这么干会不会惹得高仙芝不快，毕竟乐人们都是高仙芝府上的仆从，并且高仙芝不差钱。
程千里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他不得不承认这首没听过的曲子确切当得上雅乐，哀而不伤，悲而不怨，就像是一轮清冷的明月俄然勾起内心深处的柔嫩，让你回想起那些本觉得能忘怀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