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晨,钱六决计购置了两份酒菜,一份送给了郑克天,然后又来陪着晏轲喝了几杯。钱六没忍心将狱长的态度奉告晏轲,但晏轲已经发觉到了,加上郑克每天亮就要被行刑,他的表情一下跌到了谷底,刚燃起的但愿又刹时幻灭。
钱六翻开监舍,两个卫兵回声上前。
郑克天细心打量了木村俊树一眼,见这日本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中等身材,脸笑得稀烂,但那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阴鸷。
木村愣了一下:“郑先生铁骨铮铮,虎落平阳必然受了很多委曲。先生是利落人,那我就长话短说,明天不但要放了先生,我们还要请您出山,帮手我们保卫交城。”
狱长办公室里,李焕之坐在办公椅子上,正低着头泰然自如的品着茶。一个身着便装,戴着日军帽子的汉奸,站在一旁正不断地翻看着犯人们的卷宗。门口,一身黄呢大衣的日军少佐木村俊树,双手放在立在身前的批示刀的刀柄上,气定神闲地看着门外,他的身边,站着十多个全部武装头戴钢盔的日本兵。
郑克天并没有被押向法场,钱六刚筹办翻开最后一道铁门,一个狱卒仓猝过来大声陈述赵五,说有日本人要见郑克天,狱长要求他们将犯人押到办公室。
郑克天惨淡一笑,举起手中的瓷瓶,对钱六说道:“代我谢过李狱长。这里另有半瓶酒,帮我交给晏轲小兄弟,叫他必然好好的活着。”
半夜城门大开,日本人出去时没有碰到任何抵当,多数老百姓,估计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没有兵戈、没有死人,对当下被丢弃的交城和交城布衣百姓来讲,或许就是最好的成果了。
郑克天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采。明天他见神探张盯着晏轲的那神采和他丢下二狗带着小金子断交地拜别,他就预感到这场戏能够白演了。明天早晨狱长的这瓶酒又唤起了他的但愿,李焕之能看得起本身,说不定就能给晏轲一条活路。但赵五和钱六的反应,又让他的但愿幻灭。
“老子如果不识时务呢?阎锡山是中国人,老子也是中国人,他有种灭我,就有种清算你们。你就死了这条心,老子绝对不会当汉奸二鬼子!”郑克天说完,扭头看向门外。
“八嘎!”木村俊树肝火中烧,将手中的批示刀抽出半截后,又用力推了归去,对着身边的那汉奸私语了几句。
这小子属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也怪不得他,身逢乱世,百口长幼都指着他这点微薄的薪水度日,现在交城天已经变了,想要安身立命,天然要对日本人客气。
郑克天身材微微一颤,顿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愣在那边。那些履行的卫兵们对极刑犯底子就没有耐烦,举起枪托朝着郑克天的后背用力一推。郑克天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被钱六一把扶住。
晏轲听出老头的意义,这是叫他不要等闲放弃。看着郑克天肥胖而又倔强的背影,晏轲的眼泪终究忍不住夺眶而出。
凌晨,一道闪电划过,惊雷炸响。一夜展转的晏轲被雷声惊醒,他起家怔怔地看向黑漆漆的天窗。暮秋响雷,天生异象,他不晓得这是功德还是好事。
鬼子刚进城,一个差人就来告诉李焕之一早来监狱,说是日本长官要见他。天还没亮,李焕之便起床亲身下厨,为太太煮了碗莲子银耳羹,喂她喝下后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