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沈数回了都城,这团火又烧得大了起来。所谓平沙当中一粒草子,得水即会抽芽,崔幼婉固然尚未见到沈数,这颗心却又蠢蠢欲动起来。传闻沈数虽无实职,却也经常到六部衙门走动,故而也常常撺掇了崔夫人出行,谁晓得本日会在大街上被信使惊了呢?
西北那边的民风剽悍,鄙一个江南女儿,在那边呆了半年也被熏陶得改了些脾气,噼哩啪啦地就给崔夫人回了这么一大篇,堵得崔夫人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做下人的,这点疼痛底子算不得甚么,竹青做粗使丫环的时候挨上头的姐姐们打手心都比这短长些。何况这会儿崔夫人和崔幼婉都是头破血流的,比拟之下,竹青固然垫在最底下,头倒撞得最轻,只在额头上有一块青痕,连皮都没破。既然如此,那里轮得着她来叫疼呢,赶紧道:“奴婢就是撞了一下,郡王妃快给我家女人看看吧。”
崔幼婉的伤实在也并不重,毕竟她垫鄙人头的丫环身上呢。但是事情也巧了,她不但撞了一下头,脸也不知从那里掠过,脸颊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正在排泄血来。崔幼婉被撞得昏头昏脑,恍忽间感觉脸上疼,抬手一摸再一瞧,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
刚才太医来了,天然没有给竹青诊治,崔家的丫环,还没有金贵到能让太医诊治的份儿,不过是从外头找了个郎中来看看罢了。
崔幼婉瞪着桃华的背影,见她独自蹲身下去给那车夫接骨,四周的路人都围着看。这会儿已经有人认出这是安郡王妃了,纷繁小声奖饰:“郡王妃真是仁心。”
这慌乱当中,崔幼婉也顾不得她畴前有多嫉恨桃华了,一把抓住桃华的手:“郡王妃,我的脸如何了?”
“这伤处须得好生保养,万不成沾水,也不成吃甚么味重的饮食……”太医将伤处措置过后,便写下方剂,并列了长长的一串忌讳。提及来这伤本身不算甚么,糟糕的是落在脸上,脸面但是这些贵女们的命根子,如果有半点不好,太医就得落抱怨。
崔秀婉不耐烦道:“既这么着就让她去歇着吧。”
只是桃华这份担忧,除了鄙以外却没人放在心上。崔幼婉一起上都气得不可:“她怕是底子就不想治我的脸,还叫个丫环来给我包扎……”
但是不说也不可。如果这时候包拍了胸脯,到时候却留了疤,太医的罪就更重了。是以迟疑半晌,还是道:“这伤前深后浅,别的处所倒也罢了,额际处怕是……幸亏有头发遮一遮,倒也看不出来……”
“奴婢没事。”这是崔幼婉的贴身丫环竹青,“略有些疼,不要紧的。”
崔幼婉却做不到。如果别人也就罢了,赶上桃华那可真是新仇宿恨,不管如何也不能当没有碰到。但是以桃华今时本日的职位,她又完整无可何如。一口气憋着出不来,一眼瞥见竹青顿时迁怒起来。
马车上四个女眷,一个竹青没有撞破头,去叫马车了。一个画眉固然撞得重,倒是已经被鄙包扎安妥。反而是剩下崔夫人母女脸上带着血,桃华把鄙叫走,就没有人再管她们,坐在翻倒的马车里,瞧着比丫环还要狼狈。
崔夫人在中间看着,直到这时才道:“郡王妃别怪我这丫头,今儿真是被吓着了。郡王妃存候心,等回了家请了太医过来,天然也会给竹青那丫头诊一诊的,只是她一个下人,不敢劳动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