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总没想到他竟悲伤到如此境地,连实际都不肯正视了,不由得心中暗喜——如果沈数不悲伤,只怕这游说还难以胜利,但他既如此在乎那蒋氏,大事可定了。
虽说因城外北蛮虎视眈眈,兵士们都是枕戈待旦,并没有肆意谈笑,但既然是除夕,总还时不时能闻声几句笑语之声。只要这一处营房,温馨得如同宅兆,不但没有谈笑声,就连收支的人也都轻手重脚,仿佛恐怕出一点儿动静惊扰了甚么。
沈数把手一摆打断了他,接过酒囊先抬头就灌了几口。他神采蕉萃,下巴上尽是胡茬,灌酒的行动仿佛想把统统烦恼都跟着酒灌下去似的。月朔满面担忧,但终究也没禁止他,只将手里的食盒又翻开来,将里头的东西重新布到桌上:“王爷先喝碗粥吧,如许空着肚子喝酒,如果——对身子不好……”
当然了,他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只不过坦白了好些事——比如说这偷换药丸,实在是出于太后授意,就是那药丸都是于氏偷来蒋方回制好的成药,然后于家人寻了得用的太医来,仿着那气味做了假药。若不然于氏底子不通药理,又如何能以假乱真呢?如果那药丸做得太假,蒋方回只要拿在手里就能辩白出来,又如何会给先贤妃服下去?
沈数嘲笑:“太后夙来视我如眼中钉,你不必再装了!即使我母妃不是她所杀,她也断不会有甚么歉疚!你本日来,究竟是何企图,不如直说。”
“哎——”周千总先叹了口气,“王爷说的也是,王妃好好的在都城呢,虽说这今后怕是无缘,但总归人还是活着的……”
周千总又干咳了一声,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蒋太医的药,被人换了。先贤妃恰是错服了这偷换的药,才致血崩身亡。”
沈数将手里酒囊一摔,一把抓住了他:“你刚才说甚么!”
周千总在家里也学过些拳脚骑射,对外号称是武举人考上来的,但是都是些花拳绣腿,现在被沈数这么握了一会儿,就感觉实在撑不住了,赶紧道:“王爷就不想晓得王妃出了甚么事?”
“啊?”周千总正要声情并茂地再演出一下,蓦地被打断了。
他在军中也是令行制止的,月朔不敢多言,快手快脚清算起地上的碎片,退出去了。但是听脚步声就晓得,他并未分开,只是守在门外。
他跟来时一样悄没声地走了。沈数站着没动,阁房里却走出小我来,身形高大,恰是定北侯:“公然如此。”
“难怪皇上要扳倒于家……”沈数仿佛自言自语般隧道。
周千总看看那酒囊,只感觉刚才被沈数攥过的手腕又在疼了:“下官是想问问,王爷可还想与王妃重聚?”
沈数盯了他半晌,缓缓放开了手:“不装模作样说本身讲错了?”
“你说甚么?”沈数正在抬头灌酒,只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城头上另有些人固然也听到了些风声,却都不敢信赖,这时候不由得七嘴八舌地问道:“但是真的?郡王妃本身是神医,如何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