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儿喏喏应了一声,抱着个木匣子回身跑了。白果闪身出来,先摆布望了望,才掸掸衣裳,若无其事地回了曹氏的院子。
话犹未了,便听白果叹道:“你这丫头莫非是个傻的?老爷捎返来的东西,你不先拿去给大女人看,如何倒巴巴送过来了?还不快拿归去呢,如果先交了太太手里,大女人那里还能分得着甚么好的?”
蒋家这园子小,清算得却精美。假山流水都有,花也很多。篱边的有蜀葵蔷薇,水里的有菱角睡莲,低矮的有野菊地丁,高大的有木槿石榴,既可赏花又可入药。现在虽说尚未有花朵盛放,但绿叶扶疏,也有些兴趣。
青果从树后转出来,只感觉内心镇静得呯呯乱跳。她是曹氏陪嫁来的丫头,跟着主母经了陈家又到蒋家,自发老资格,理应在曹氏面前是第一等的大丫头。但是白果倒是蒋家的家生子儿,之前是服侍蒋锡的。曹氏绵软,又是再嫁,到了蒋家便感觉腰杆不直,即便对着白果也有些底气不似的,硬是叫白果压了她一头。现在好轻易逮到白果这明晃晃的把柄,只消往曹氏面前一告,谁也保不住她。就算不撵出去,也要黜落一等,从今以后,这主院里可不就是她青果出头了么?
青果闪身躲到门背面,眼看着桔梗提了水桶往厨房的方向去,想来是去井边打水了。若按本来的打算,她应当叫住桔梗,寻个借口进配房里去瞧那匣子,但现在看着桔梗走远,一个新的动机又在她内心冒了出来——何不趁这机遇把那匣子直接拿去给太太?到时候有好东西太太先挑了,大女人也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对镯子分量并不重,上头雕的缠枝莲斑纹却非常精美,青果非常对劲,倒也不枉她提心吊胆揣着那玉走一趟。不过大女人返来十几日了,也没见有甚么动静,想来尚未发明。
“白亏损是不成的。”桃华淡淡一笑,“舅太太走了,太太动不得,这一时都是没法的。不过那动手偷东西的,倒是不能留了。”
茯苓披着头发跪在地上,身子颤栗:“奴婢,奴婢实在不晓得……”这玉雕如何俄然被调了包了?乍看仿佛是同一件东西,但往灯下一放,这色彩、这光芒,十足都不对了。
茯苓低了头哭道:“奴婢原是说不开的,可太太说只要描个花腔子。太太总归是太太,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如何敢违了太太……”说着就抹眼泪。
“我现在去见女人,你且先归去,不必说甚么。”薄荷沉着脸叮咛桔梗。不管曹氏究竟有没有拿库房里的东西,单说茯苓这冒然就开了库房门,就是一件大错。她莫非健忘了本身是谁的丫环?
桃华摇了点头:“不消去了。你没捉着她的手,青果是决然不会承认的。”
桔梗儿另有些游移:“捎东西的人说是老爷叫给太太的……”
桃华苦笑着摇了点头:“哪有这般简朴。别说搜起来闹得家反宅乱不是吉兆,就说我一个女孩儿,为着丢了东西就翻到继母房里去,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更何况,现在你就算把家里全翻过来,怕是也找不到那玉石水仙了。”
曹氏进门,桃华也将这端方续了下来,倒也不是就认定曹氏会打甚么主张,只是人道多数经不起磨练,不如不要去磨练。先定了端方,大师都照着端方来,反而好相处些。
青果一边漫步,一边时不时举起手腕来看一看那新得的银镯子。这是她老娘宋妈妈昨日才给她的,说是曹五太太赏的,只是怕惹人思疑,故而拖了半个多月才叫她戴出来。
这多宝格说高也不算高,但是青果是隧道的南边人,身材娇小,得踮着脚才气够到那匣子。她一边暗骂桔梗儿为何不将匣子放到桌子上,一边伸手扳着匣子盖儿,颤颤微微地拎了下来。谁知匣子还在半空,手上蓦地一轻,哗啦一声匣子底掉了下来,连带着里头的东西都砸在地上,裂成了四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