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三娘把手里的银子在我面前晃晃:“你看这是甚么?”
我提着一升黄豆往回走,颠末书院,风俗性地朝内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孔先生让一个门生站着背书,那门生背得断断续续的,孔先生便指着他鼻子怒斥,我看那门生被骂得惨兮兮的模样,正感觉好笑,但那孔先生倒是越骂越努力,鬓角的青筋都凸出来了,他一手攥着拳头挥动着臂,我几次觉得他就要抡在那门生身上了,只听他几次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如许许是做着梦吧?子曰的话,你晓得个半分不?你这肠子肝花里除了稀屎另有甚?秦汉的《左》、《史》你晓得是甚?打量你这辈子也就是泥地里拱的货!你背书背个驴唇?对得上马嘴不……”
我伸出头去张望,本来是吴梆梆正从远处跑过来。
我回到家放下豆子,看天时还早,陪娘说了一会儿话,又到我家水缸前面找我养的那只乌龟,发明它仿佛刚睡醒的模样,瞥见我还是懒洋洋慢吞吞的,只是把头从壳里伸出来一些,抬眼望了望我,我便去拿小碗装水给它喝,另有早上我们吃剩的米粥,也给它盛来一点,归正它向来不挑食,吃米粥或者院子里的草叶、菜梗、小虫子或蜗牛等等都能够。喂完了它,我才抓着它到家劈面的欢香馆去,桃三娘正在后院剁荠菜馅做包子,我跟她讲起方才我在书院瞥见孔先生骂门生的景象,她笑道:“可他本身就算真看过子曰的甚么话,晓得《左》、《史》都是甚么,但仍旧满肚子除了酸水还是酸水罢了,他又有别的甚么货?”
我并不懂《左》和《史》里都是甚么,不过大人早就说过,女孩子不需求懂这些,读书都是男人们出宦途当官用的,女子若能略识几个字也就得了。我把乌龟放在磨石上,然后去洗净手帮桃三娘包包子,春三月间到处都野生了很多荠菜,用来做包子、馄饨都顶好吃的。桃三娘又想起甚么:“今早我去采荠菜的时候,趁便采了松花,放进酒缸里三天就得,到时候给你爹你娘拿一点尝尝,用松花酿的酒但是很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