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只是勉强笑笑，很较着他的心机都不在听我们说话。
“哟！又丑又笨的丫头倒是牙口变利索了！”小武笑着轻巧地从墙头跳到空中上，我不想理睬他，就回身往方才香姐跑掉的方向走去。小武却跟在我前面，一口一个“笨丫头”地叫，问我去哪儿，我走快他也跟着走快，我拐出竹枝儿巷口，柳青街两边都是黑糊糊的，不晓得香姐和那几个大人如何都走得这么快，我一时有点拿不定主张该不该跟去，小武跳到我跟前：“如何？你想去追刚才阿谁丫头？”
“啊！”我把她扶着靠回床上，她却捂着肚子嗟叹，仿佛很痛的模样。我仓猝去找我爹，我爹还在周老榆他家门外和一圈人站着说话，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拽住我爹的手臂：“爹！娘肚子、肚子疼得短长……怕是要生了！”
我抱着乌龟，却想起了方才没有追到的香姐，那几位叔叔仿佛也还没返来，香姐怎能跑得那么快？她拿着麻绳想去干甚么？
“吓！那孩子着了甚么魔障了？”隔壁婶娘惊奇道。
香姐的眼皮子动了动，看模样是醒着的，但她却没睁眼看我。我把一个红蛋放到她枕边，正回身要走，她却俄然坐起来，把枕边的红蛋拿起就往门外用力掷去，我惊呆了，闻声红蛋“扑啦”一声落地分裂，她本来直愣愣的眼中却滚下两颗泪来，然后她又倒身拿被子蒙住头，我从速退出来。
我爹欢畅到手舞足蹈起来。
桃三娘在屋里答道：“好个小子呢！”
我爹又让大师都吃了红糖鸡蛋，给稳婆钱把她打发走，隔壁婶娘和桃三娘也告别走了，爹把她们送出门去并说转头再备礼报答，我把家里清算了一下，东方天气发白，我才上床去睡了。
桃三娘则在一旁笑。
明天的气候终究规复了腐败时节的灰淡，半空的铅云看起来很厚，雨还没下来，我到周家送红蛋的时候，涓滴不敢暴露欢畅的神采，那大榆树下另有一堆烧完的纸钱灰烬，绍兴婆子在院子里架着一口锅不知又在煮甚么。我向他们问了好，把红蛋放下，然后问绍兴婆子香姐如何样了？那婆子摇点头，指着屋里，奉告我她刚醒来了，但就是躺在床上发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