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直至傍晚,五人各自道别,南齐云等三人护送若水到摘星楼方才返回。雷万春不时看看天气,只恨不得伸手不见五指,令爹爹看不清楚本身脸上伤势方合他意。到镖局之时恰是晚膳时分,雷万春偷偷溜进房间不敢出来,只作感冒腹疼要苏执、南齐云代为粉饰。二人到得大堂,雷振、慕容青佳耦正与葛一民、农伯樵在桌前相谈甚欢。见二人到来,慕容青笑道:“执儿快来,诸位伯伯正说到你呢。”二人恭恭敬敬行过礼,双双鄙人首坐定。雷振问道:“三弟另有几日返来?”农伯樵道:“三哥从范阳出发之时便飞鸽传书,已是六日之前了,算下路程应立便是明日了。”雷振、葛一民、苏铁生、农伯樵数十年来情同手足,特别是南齐云的父母南玉、李若芷身故以后,更将弟兄的安危视作天大之事,每逢远行走镖返来,在家的必然沐浴焚香,相送相迎,亦成了振武镖局创办以来一以贯之的端方。雷振又问慕容青道:“五妹,三弟返来以后便要去莫家提亲,东西物品皆筹办得如何了?”雷振与慕容青虽是伉俪,但亦与其他其别人普通地以兄妹相称。慕容青笑道:“大哥放心,早已筹办安妥了。决计误不了这桩大事。”农伯樵颌首说道:“自六弟七妹走了以后,便再未添过人丁,这回执儿的毕生大事自是不容差池。”世人听他提及南玉、李若芷,皆是心头沉痛,如此兄弟之情数十年来未曾稍减,南齐云在双切身故之时年纪尚幼,而后五位伯伯视他如己出,弟兄三人更是手足情深,从未令他有过半点委曲,故而对爹娘反倒并无多少念想。
苏执为人诚恳,不知该如何答复,半晌又是一本端庄又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待过几日……爹爹返来提了亲,当时才是老婆。”小怜更是羞怯不已。南齐云看着两人模样哈哈大笑,说道:“说不定苏伯伯和莫大叔早在路上筹议好了二哥和小怜的婚期呢。”雷万春嘿嘿奸笑两声道:“那还等甚么?不是有句话叫何为么米煮甚么饭的,三弟,不如我们出去,让他两个趁早好好烧饭罢!早点抱个侄儿来。”小怜恼他言出无状,又是羞怯又是愤怒,一张粉脸直涨得通红,双眸晶莹有如一汪秋水,当下双足一跺,纤纤素手在他头上的伤口处重重按了下,便朝外奔去,雷万春直疼得嚎叫一声,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小怜刚到门口,便娇声道:“冷姐姐快来,雷大哥又欺负苏执了!”雷万春闻言一声惊叫,忙站起来以乞助的眼神看着南齐云。
当下若水便将那日李太白、沈默辰、樊云童三人在摘星楼喝酒赋诗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苏执很有才情,对“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斗,不敢大声语,惊骇天上人”一诗大为赞美,而南齐云却对太白的不拘小格、随性萧洒大为心折。若水瞟了一眼雷万春,见他翻着白眼,显得甚为不耐,便假装一本端庄地说道:“有人吃了大亏却不自知,南哥哥,你晓得是谁么?”雷万春听她似是话中有话,忙问道:“谁吃了大亏?”若水故作奥秘地一笑,说道:“那人会吟诗作赋倒也没甚么了不起,武功也极是高强。当晚酣醉以后,更是要将一套子虚拳,一套乌有掌传与磨墨之人,可惜有人早已逃之夭夭了。”雷万春习武心切,顿时目瞪口呆,悔之无及,急问道:“真有此事?那人现下在那里?”若水忍住笑,撇撇嘴说道:“天然是真的了,唉!可惜那人早就分开了浔阳。”雷万春大是悔怨当晚不该溜之大吉,又不住地抱怨若水怎不早些知会,令他有此大失。苏执却不忍见大哥受若水玩弄,说道:“子虚拳,乌有掌,大哥,你合起来念念看。”雷万春恍然大悟,“哎呀”叫了一声,气呼呼地去揪若水的耳朵,若水格格笑着躲到南齐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