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天然是要的。”姬红萼对峙道,“表姐远道而来,我这个公主在宫中总也算是半个主子,那里有白手上门的事理,”说罢,半转过身子,用袖子遮住身材,作势欲走,“阿顾表姐若不肯收,但是感觉我的礼不值钱,看不上眼?”
公主立在台下静了静,悄悄登下台阶,上了高台向着银裳男人福身而拜。男人伸手拦住,搀起欲屈膝下去的丹阳公主,“姑母不必多礼。”这位少年男人面庞漂亮,年纪也不大,广袖之上用银线盘织而成的五爪升龙极其夺目,声音如行云流水流泻,“您和我本是亲人,如此太见外了!”
“湖州?”姬红萼想了一下,“我十皇兄吴王的封地仿佛就在那儿四周。湖州的风景美么?”
“……真的有这么美么?”姬红萼脸上闪过一丝恋慕之色,“我从小一向住在宫中,还没出过宫门呢,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出去见一见阿顾所说的风景!”
“朝中对西域达奚部兵变之事说的很多,”公主游移半响,终缓缓开口,“妾身虽在后宫,也有所耳闻。太皇太后和贤人各主出兵和戍守,政事堂的两位丞相也是相持不下。前次贤人也曾开口请过妾身在太皇太后眼进步言,妾身推让了,并非妾身不敬贤人,亦非妾身感觉大周不该出兵,而是妾身自发,妾身虽忝为大长公主,薄有宠嬖,却从不在国事上加一言,如此行事,非关妇德,只因妾身自知目光陋劣,于国事常怀畏敬之心,既不能辩白如何行事才于国于民最为无益,干脆闭口不言,也免得大周因我一个妇道人家之言而祸乱。说到底,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太皇太后固然疼我,但她为人刚毅,于达奚叛部之事上已有定见,又如何会因为妾身进言而窜改主张呢?”
阿顾怔了怔,不大了解姬红萼的感慨,笑着道,“这太初宫也很美啊。我前儿进宫的时候,从北苑那儿过,只感觉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如同神仙之境,可比湖州乡野之趣要美多了。”
提及来,这会鸣诗的鹦鹉当然敬爱,闺中姐妹相赠,也获得一个奇巧之趣,但若十公主手头松敞,又如何会只送一只小小鹦鹉?境遇如此,态度低一些,便也是普通的事情了。
“姑母言重了,”男人唇角微翘,仿佛表情不错的模样,“我求姑母的事情,毫不至于令姑母过分难堪。我想请姑母在太皇太后陈情碎叶城用兵之事。”
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朱袍寺人立在登春阁前,身条肥胖,面庞精干,眼神峻刻,见着公主,拜了下去,“奴婢见过大长公主。”
二人对视一笑,在榻上相对着分宾主坐下。先帝大行不过半年工夫,十公主身为先帝之女,现在尚在孝期里,身上不过着了一件月白素襦裙,衬着一张圆圆的面庞,玉雪敬爱,偏头望着阿顾的目光中闪动着淡淡猎奇。
天册六年,先帝神宗驾崩,新君即位,成心重振大周西域雄风,自是力主派兵打压达奚叛军。临朝摄政的太皇太后却政见保守,以为海内新君即位,当以外务为要,至于西域方面只要保持根基的稳定就好,属意和解。祖孙二人对峙,新君虽有克意不成挡之势,但历经六朝的太皇太后在朝野当中声望颇高,不成能绕过太皇太后行事;而太皇太后虽拥泵甚多,毕竟只是女眷,也必须得尊重新君的定见。一时之间,这对远亲的祖孙在西域兵事之上构成了对峙不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