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妃跪坐在榻上,用茶匙舀出茶末,倒在碾子里。阿顾坐在一旁,用心旁观太妃烹茶。太妃一双执碾的手莹白秀美,仿佛羊脂白玉。凝华殿中细静无声,只要碾子碾磨茶饼的声音,压碎的茶末簌簌的落在其下的茶罗里,仿佛一层静雪。
二人说话间,相与一同入殿。阿顾随在阿娘身后,不着陈迹的打量着这位太妃。
“太妃客气了,”丹阳公主笑着回礼,“早想来西洲与太妃一见,却一向不得闲,明天终究能够上来西洲,也算是了了一番心愿。”
“哦?”阿顾眼睛一亮,浅笑着道,“碧桐你学了新发髻了?我梳了好些日子的双鬟,也有些烦了,恰好也换个发髻吧。”
丹阳公主面上暴露一抹笑意,在殿门前停下脚步。侍女圆秀超出步辇上前,叩响凝华殿门扉,对着殿门处的小丫头有礼道,“还请通报一声,我家公主携女前来拜访梅太妃。”
鸣岐轩小丫头中陋劣的心机,阿顾当然是不晓得的。这个时候她正跟着公主坐在七宝步辇中,在宫中大道上行走。
凝华殿正殿有五间,中间为明间,两边俱为暗房,殿中帐幔亦用绿色湖纱所施,西次间未设地衣,暴露一色水磨空中,如同仆人普通的清冷。靠北放了一张玄漆素色坐榻,几上棋盘打着棋谱。西墙之上张了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在梅花之下张袖而舞,极其精美。图下设了一张琴几,靠窗书案之旁文房四宝设列齐备,清爽高雅,一旁美人瓶中插着几卷画轴。
那一个桃花盛开的春日,姚良女站在琉璃亭下,笑的那么明艳,那么骄贵。阿顾本身固然还没有到少女艾慕的年纪,但对于姚良女的肆意张扬的脾气还是很恋慕的。没想到沧海桑田,一转眼,她的高傲就消逝在风尘里。那一日,姚良女跪在姬泽脚下,苦苦要求只愿屈于一个妃嫔之位,姬泽却拂开了她的衣袖;
一名红裳小婢屈膝应是,不一会儿,公然取了一只绣墩,置在公主身边。阿顾坐在绣墩上,公主打量着屋子,目光落在墙上的美人图上,打量半响,眼圈微红,弹泪道,“我觉得你已经心如死水,没想到,你竟还念着这支惊鸿舞。”
阿顾抬头渴念的望着公主。在她年幼的光阴中,也曾无数次的揣想本身的阿爷阿娘究竟是何模样,丹阳公主几近是完美的添补了她对于阿娘的胡想。她投入公主怀中,贪婪的呼吸着阿娘身上传来的芳香气味,问道,“阿娘给我寻的徒弟是谁呢?也不晓得她会喜好我不呢?”
“就是当着陶姑姑的面我也敢说,”桃儿不平气道,“我们轩中这三个大宫人,金莺姐姐夺目无能也就罢了,就算是绣春姐姐,脾气和顺浑厚,有着一手好绣艺,我也佩服,恰好这个碧桐,究竟幸亏哪儿?”
公主饮完了茶羹,开口道,“本日前来,是妾身有事相求。”她回身接过圆秀手中的紫檀匣,奉给梅太妃道,“这是卫夫人的《名姬帖》,请太妃笑纳。”
碧桐面上顿时绽放出欢畅笑容,“哎!”
碧桐忍不住暴露了欢乐笑意, “娘子真的感觉还好么?”
“噤声。”菊儿瞪了她一眼,恼劝道,“你不想在鸣岐轩待了,如许的话也说的出来。莫非你觉得陶姑姑闻声了,会有你的好果子吃么?”
阿顾带着碧桐和杏儿、桂儿出了鸣岐轩,往阿娘的和光殿去了。桃儿待在屋子里,瞧着顾娘子走的远了,嘲笑一声,“阿谁碧桐那般笨拙,也不晓得如何哄小娘子的,竟做了鸣岐轩的大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