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痴原担忧容娘脾气过分刚烈,到了婆家不免有所摩擦,不过这两日所见所闻,倒是有些明白王杨氏选定为何“亲上加亲。”选定这门婚事。
高家既然籍贯也是四川,能与杨家联婚,那这此中叙的当是乡谊。
杨廷和既已经官至首辅,祖上几代的经历在宦海上也不是奥妙,道痴也晓得。杨廷和之父属于“大器晚成”之辈,四十七岁才中进士,比儿子杨廷和还晚。不知是不是为给儿子让路,杨春除了在行人司外做过一任外,就外放做湖广做提学,一向到花甲致仕,并没有在追求京官。同期的杨廷和,则一向在翰林院任职。
青巧已经在外等着,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捧了托盘出去,内里衣服鞋帽俱全,都是崭新的。
道痴随扈进京,常伴御前,又那里有工夫预备甚么土仪特产。带的几色礼,都是三郎昨晚令人预备好的,倒是也不会叫人挑了错处。
道痴见了,自是体味这份细致体贴,受了三郎这份美意。
这个时候宦海上讲究“同亲”、“同年”、“同窗。”按照地区、姻亲、师生等干系,编织出各色情面网。
在新宅转了一圈,约莫时候差未几,兄弟两个便坐着马车去了金鱼胡同。
安嬷嬷既是借口送醒酒汤过来的,便没有逗留,说了几句话便告别拜别。
看来不管高家人丁如何简朴,姨母做婆多么慈和,从娇娇女做儿媳妇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兄弟两个下了马车,三郎叮咛小厮上前叫门。
“高姐夫说话,可不带那边的味儿。”道痴道。
西次间中,两其中年妇人正在临窗罗汉塌上坐着吃茶,早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娘,大舅母,我两个兄弟来了。”容娘笑着禀告。
四川地产丰富,川籍的行商湖广并很多见。
而后对道痴道:“这是我家太太,你跟着三郎唤姨母就是。”说着,又指了那蓝衣妇人道:“这是娘家的大舅母。”
客座上那妇人穿戴靛蓝衣裙,头上也只是簪着银扁簪,并无半点吉色。听着容娘的话,她也转过甚,往门口望去。
到了门口,容娘先行几步,进了屋子。
因是初见,少不得叮咛人奉上表礼。
容娘出去,斯须工夫,同丈夫一起带了道痴与三郎出去。
不过见了两次面,还真没看出高孟翔是四川人。
安嬷嬷感喟道:“我都不知该防着,还是不该防着。听着他措告别事,倒真是大蜜斯的亲兄弟,看似平和,实是高慢。想来若真是心气高的,顶着‘天子伴读’的名头,也不奇怪返来挣甚么三瓜两枣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以来,宅门里头,嫡庶之争何曾断过,这般亲如同胞的,如果生了坏心,才叫人防不堪防。我们晓得内幕的,晓得当年他自落地到弃养,都是老太太坐得主,不干太太过么事,可外人谁晓得当年势实。如果贰心有不忿。恨着嫡母生父。那还往三少爷身边拼集,就定是不安美意了。”
安伯虽感觉道痴合眼缘,感觉他不像似奸的。可既是受了王杨氏拜托,自是将三郎当作眸子子似的护着,听了老妻的话。到底不敢冒险,想了想,道:“即便太太汲引,我们到底是下人,只能好生劝着,也不好强着三少爷甚么。要不然赶明儿你去见见大女人,大女人是个主张正的。如果她开口,三少爷也听。”
三郎亲身送到门口,目睹着安嬷嬷远去了,内心才松了一口气。安嬷嬷对道痴的打量,早已落在他眼中,他也怕安嬷嬷有甚么失礼的处所。
安伯道:“怨不得我瞅着他面善,细心想想,比起三少爷,这个庶出的,与大蜜斯长得更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