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涨红一张脸，如鸡捣米点头。
一则拿不清真定大长公主的态度，二则她没法肯定大长公主身边有没有陆纷的人。
真定大长公主却埋下头，手叩在曲裾上，枢纽发白。
小长宁一向无话，直到真定大长公主背影渐远，方扯着长亭的衣袖摇了摇，“...祖母不让我们和阿玉阿姐说话了？”
“那如果祖母让你吃黄果，还是长姐但愿你用山查呢？你听谁的？”
“随。”
借个由头好回屋，恐怕是另有急事未措置完。
她手攥成一团，一拳揍在木案之上，声声如杜鹃泣血，“父亲临行前一天，周通令一身戎装前来拜见，话未及半言便抽身而出...祖母...您说，这个血债该不该让他血偿！若就此瞒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成陆家威势何存！阿娇的父亲，第七代齐国公威势何存！论七七四十九的佛偈安宁，阿娇想地底下由后汉起至本日止，陆家的列祖列宗恐怕难以瞑目！”
定下的日子是后日走，东厢是没啥好清算的，只是白春连续两日都走街窜巷地和人别过吃宴，庾氏半途过来一趟，特地将白春一家六口的身契拿了过来，长亭现在是甘愿用石家的人也不放心用陆家的人手。
长亭点头，悄悄蹲下身来，与长宁平视，温声道，“阿宁，若祖母不准你和阿玉说话了，而长姐准允，你会听谁的话？”
没那么多承担与顾虑，天然也不会引发旁人的顾忌。
真定大长公主未将话说透，深看长亭一眼，“休与此等贱民来往甚密了...阿谁青梢是，胡女人也是，等回了平成，赠与银两财帛，便就此别过罢...”
既然陆绰的死都不能让大长公主狠下心来直面次子，更何况她们这两个微不敷道的孙女，陆纷若起心着意侵犯，真定大长公主将才所说的“相依为命”，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内厢静宁暖和。
小女人胸膛狠恶起伏，却死力忍耐。
一个小女人的心智，大抵也只会想到这里了吧，就算这个小女人是陆家的女人，是陆绰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再远还会想获得吗？小女人声音嘶哑如暗弦，应当想不到了吧。
她已风烛残年，不能将两个小女人依托于阿纷的仁慈手软上。
长亭将头埋在真定大长公主的衣衿里，绸料软绵贴在脸颊上，她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真定大长公主能够因为那是她的儿子放弃，可她做不到，真定大长公主有两个儿子，可她只要一个父亲啊。
本应当是血脉相连的亲叔叔，一下子就成了旁人。
“是祖母口中的贱民救了您的孙女一命，亦是她在来敌之时毫不踌躇挡在阿娇身前。”
“都听长姐的。”
“周通令...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长亭点点头，再看了白春一眼，“豪杰不问出处，阿春学着点吧。”
大长公主未曾过量逗留，检察了长亭后脑勺的伤，两只手密密麻麻敷着药的皲裂口儿，转过甚查抄长宁，从上到脚看却没见一点破口出血的处所，扭头再看面色养了好久都没养得精力的长孙女，白叟蓦地泪流满面。
满秀缩在背面，悄声应，“岳三爷与岳小爷都跟着一道走。石家约莫集了过千名将士护送，一早东城和西城的头儿就过来了，石老爷一早便用了早膳往刺史府去。”
真定大长公主头一次感觉或许笨一点才气活得更轻易。
“除却我、阿玉另有蒙拓，谁都不要信赖。”
“没有。”
忍耐得眼眶里充满血丝，却一滴泪都没淌出来。
长亭缓缓抬手，回抱住真定大长公主。
话到最后，撕心裂肺、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