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趁月色尚未散去，长亭抓紧时候打量四周环境。
水被闷了好久，有腐臭潮湿的气味，风灌进洞里，似恶鬼压抑以后的吼怒哀鸣。
长亭惊呼，奋力划臂，暗河当中定有浮石尖峭，手向外一甩，接动手肘就被石头擦破了，一道血痕划得很深，一动便火辣辣的疼。长亭一咬牙，将手猛地插进水里，水下一冰，便甚么知觉也没有了。
长亭几乎哭出声，忙道，“在！我在！阿宁，你如何样！”
“呼――”
“没有人住！”
四周黑影幢幢，高林云木耸峙，树丛麋集，从树木之间隔开的细缝中看出去，只能瞥见一望无边的树和堆在树下愈发厚积的雪，地上的雪埋得不算厚，但雪上并没有有人走过的陈迹。
“我们要去那里？”长宁悄悄眯了眼睛，挣了几下，有气有力，“我能本身走...”
长宁靠在长亭身上，尽力撑起眼睛，轻声唤道。
长亭浑身颤抖，背抵在壁上，不敢扭头回看，就着凉水抹了一把脸，再低头看长宁，幼妹耷下眼角却仍在哭，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面色潮红，浑身抽搐。一小我哀痛就够了，长亭逼迫本身平静下来。
“深山老林中定有守林人，守林的屋子必然建在离水不远的处所...”长亭拢了拢幼妹，不让她乱动，腰向后顶了顶找重心，边说边眯着眼四周寻，脚下一个踉跄，便顺着雪坡向下滚划几米，长亭手忙脚乱地撑在一侧的树上，手上的伤被一重摁，长亭本能地倒抽一口寒气，再一昂首，眼瞅着便是一间屋顶蒙雪，阶已结上了一层薄冰的小板屋。
长亭埋下头尽力向前划，浮石避不开，那就不避好了，归正一身疮痍又何惧？尖峭躲不了，那就不躲，以血肉之躯去硬抗六合，才气瞥见究竟是谁赢谁输。
芦杆儿喇人，没一会儿，长亭手心被喇得一道一道的，满是细精密密的血口儿。
这水道沉在珏山山崖以下，数以百年，终构成这道暗河。初冬已至，暗河蔽阴，水流带潮湿寒气，很轻易透过夏季厚重的衣物，冰到肌肤骨头里去――就像堕入冰窖里，不，比冰窖更难过，水会从襟口、袖口，一汪一汪地灌进你的身材中，用难耐的永久存在的寒意镇住你的五脏六腑。
阶上滑湿，长亭靠着木雕栏走，特长一擦雕栏，满手的灰，不由心下大定。
这是陆绰教诲过她的。
两个惊魂不决的小女人，浑身湿透，来源不明...
小女人还幼年，她尚且不知，这人间有一个词，唤作孤勇。
水深，且道长险阻。
前面会不会有巨蟒？会不会有脸孔狰狞的大鱼？会不会有死人骨头顺水飘下来？
第二十七章流亡（中）
长亭低头看了看织锦蹙金丝高裾襦裙，脚上这双沾满泥泞的蜀绣云丝罗绣鞋藏都藏不住，两个来源不明的大族小女人，就像被扔到饿狼堆里的肥肉，她惊骇恶鬼山妖，却更怕了那民气。
长亭抬脚想跟着河道持续向前走，北地雨水不丰沛，民居都集合在水源河道之畔，顺着河道走，定能走到村落小镇里去，刚一抬脚，随即放下。
“阿宁，我们要出去了...我们要出去了...”
这是一小我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外头天正黑，这斑点就是出口！
这是那里？
寂静让人惊骇，长亭瞪大眼睛向前看，可甚么也看不清楚。
“阿宁！阿宁！”
长亭心头一振，先将长宁安设在一处没有积雪的空位上，再佝下腰，又捡了支木棍，轻手重脚地朝那间小板屋走去。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底子看不见路。